鍾亦箜虛扶著鏡子裡的人臉,輕輕擦拭鏡子裡的淚珠。
「妝都花了,真醜啊。」
淚水將眉毛上的螺子黛、臉上的胭脂和唇上的口脂浸濕,暈開,隨著淚水流出一道道痕跡。黑得幽暗,紅得如血。
一條手絹重重的將污漬擦淨,留下些許紅痕。
他走到窗邊,打開一日未開的窗戶。
許是就未見光,直射進來的紅光竟晃了眼。
被派去側院的侍從回來了。
他盡力的避免自己發出一丁點腳步聲,「王夫,側院那邊睡下了。」
侍從地下了頭,不敢看鐘亦箜的反應。
幾乎是一瞬間,鍾亦箜無意識的攥緊了拳頭。修剪平整的指甲狠狠的嵌入掌心,硬生生壓出了幾道凹痕,掌心泛起了白。
院子裡鴉雀無聲,房內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行了,下去吧。」下人輕悄悄的快步走出房。
鍾亦箜深呼吸幾口,卻依然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這個屋子壓的他喘不來氣。
他給自己找了個藉口,逃一般的出了房門,斥退了要跟上來的侍從,不知怎麼的,走到了側院門前。
側院門緊閉著,院裡靜悄悄的。
鍾亦箜不敢敲門,也害怕過路的下人看見。作為王夫,作為鍾家公子,他不能落下善妒的話柄。
秋風陣陣,涼的有些蕭瑟,吹亂了鍾亦箜額前的碎發,迷了他的眼睛。
似乎和秋天有緣,第一次遇見是秋天,成親是在秋天,而如今也是秋天。他想。
遠處傳來了深深淺淺的腳步聲,值夜的下人越走越近,為了不被下人看到,鍾亦箜離開了側院。
來到庭院,走過廊橋,在一處與王府格格不入的由紅磚砌起來的奇怪花圃,鍾亦箜停下了腳步。
商望舒說,這個奇怪的形狀叫做心形。
今歲春天,剛搬入王府不久。
商望舒抽風般的強拉著睡眼惺忪的鐘亦箜來到庭院,手舞足蹈的給他介紹這個奇怪的花圃。
這是商望舒親手所砌,送給鍾亦箜的新婚禮物。
眼前的花圃給予鍾亦箜的第一印象就是丑。
庭院小橋流水,樹木郁蔥,卻被格格不入的紅磚巨物愣是打破了意境。
看著商望舒興高采烈的模樣,鍾亦箜還是不忍心做那個掃興的人。隨著商望舒在花圃種下青棠。
秋天已至,夏季綻放的青棠已然落下,只余有些泛紫的綠葉。
光禿禿站在花圃里。
就像此刻的鐘亦箜,孤零零站在花圃前。
與商望舒的甜蜜時光悄然逝去,如今站在花圃前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