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草木鬱鬱蔥蔥,初夏的風吹在人臉上,感覺暖洋洋的,正是適合外出遊玩的好時候。
幼年的她正用手掀開馬車上帘子,好奇的看著郊外的風景,覺得處處都新奇有趣。
突然間,年幼的自己指著不遠處一片小溪張口:「阿娘,你看,那溪水邊上好像有人。」
阿娘原本臉上正帶著笑意,等朝外面看了一眼,臉色徒然變了一下,她連忙將帘子拉上,將年幼的自己摟進懷裡:「阿意乖,先別看了。」
「哦。」
年幼的自己懵懵懂懂的點了一下頭,靠在阿娘軟軟的懷裡面,只覺得阿娘身上的味道很香。
馬車晃晃悠悠中,她見阿娘轉過頭,低聲朝父親問道:「夫君,那被打劫的商隊便是在此處……」
父親方才也看到了正在溪邊忙碌的衙役,他點點頭,見嬌妻一臉擔憂的模樣,身體朝妻女靠過來一些,姜如意聞到父親身上有股溫暖乾燥的味道。
父親伸手摟住阿娘的肩膀,低聲朝她安慰道:「娘子不必擔心,如今那伙山匪已經盡數被擒獲,關押在獄中等待問斬,汴京城一帶十分安全。」
阿娘張了張嘴,終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輕嘆了一聲:「真希望日後能一直這樣平安,莫要再起匪患了。」
父親笑了一聲,聲音裡帶著股飛揚和不羈:「怕什麼?區區匪患,就算數量再多,某也能盡數將他們擒拿歸案。」
阿娘瞧著自己夫君這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溫柔的笑了笑,伸手推他一下。
父親笑著摟住了嬌妻和幼女,小小的車廂里瀰漫著一股的氛圍。
馬車的車輪踏著泥土滾滾而過,年幼的姜如意靠在阿娘懷裡,小腦袋一晃一晃的,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境中。
身邊,阿娘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似溫柔的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眼前的場景卻變了,周圍原本黑漆漆一片,卻不知從何處躥出火光來。
那火燒的很快,周圍濃煙滾滾,沖天的火光籠罩在周圍,隱約似乎傳來阿娘焦急的呼喊聲。
年幼的姜如意想要回應,身後卻伸出一隻手,猛地捂住她的嘴巴。耳邊是年邁乳母顫抖的聲音:「阿意,別喊,別出聲,千萬不要出聲……」
她被乳母抱著走到一口大水缸旁,她記得這大缸,是平日裡放在院子當中蓄水用的,除了地上的青石板之外,周圍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乳母將她藏進水缸中,裡面的水打濕了她最喜歡的石榴裙擺,乳母又將一塊板子把缸口蓋住,然後匆匆的跑去正院方向。
年幼的她透過蓋子的縫隙看出去,只看見遠處火光漫天,尖叫聲隱約傳來,那灼熱的顏色刺的人雙眼生疼。她牢牢記住乳母的話,用雙手死死捂住嘴巴,瞧著那刺目的火光,漸漸的,漸漸的淚流滿面……
半夜,姜如意猛然睜開眼睛。
她從床上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然後扭頭看向窗外的月色,怔怔的愣了半晌。
耳邊似乎還有阿娘溫柔的低笑聲,周圍似乎也殘留著阿娘身上特有的香甜味,同後來那嗆鼻的滾滾濃煙重合在一起。
姜如意雙手緊緊的攥起來。
許久之後,她才用手擦了擦眼睛,大口呼吸了幾下,等感覺新鮮空氣湧進肺中,她才自床上起身,拿了帕子去廚房中舀水洗臉。
廚房裡面靜悄悄的,外面不時傳來聲蟲鳴,姜如意將木架子上的燈盞點亮,從水缸中舀水打濕帕子,慢慢將臉擦乾淨。
余光中,她突然窺見一道壯實的人影,姜如意的後背緊繃起來。
她迅速轉身要走,但是卻慢了一步,廚房後門被砰的一聲關上,緊接著外面便躥起火苗來。
這個時節夜裡乾燥,火苗躥的極快,眨眼間就朝四下蔓延,一股濃煙順著門縫鑽了進來。
電光火石間,姜如意已經意識到有賊人潛了進來。
姜如意趕緊拿起架子上的燈盞往前門走,這廚房總共有兩處出口,後門通著院子,前面則連著食店,門上只掛了個小布帘子。
姜如意剛走了幾步,就見一道人影擋在布簾外面,定睛看過去,竟然是那日賒帳的其中一名山匪。
那山匪看著姜如意單薄的身形,臉上露出抹獰笑來:「小娘子,那日某竟然被你哄騙了過去,實在是玩鷹的被鷹
啄了眼。」
姜如意見他將另一扇出口堵住,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同時,她朝一旁的窗戶上看看,還好窗戶沒有被封死。
姜如意開口說道:「客人這是何意?若是打劫銀錢,自去櫃檯中取便是,何苦為難我一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