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面修羅怎麼還不來?」
男人嘆了一口氣:「乖乖等著吧,不然你腦袋什麼時候搬家了都不知道。」
婦人嚇得渾身一抖:「可……可是聽說他才十七,心思不至於那麼歹毒吧。」
「婦人之仁,他這么小的年紀爬上那麼高的位置,從查獄使到大理寺卿只用了一年時間,你覺得他能是一般人?」
「不能不能。」
「他雖然年紀小,但手上染的血可不少,手段更是殘忍無比,我等平民還是不要引火燒身的好。」
婦人連連點頭。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了一陣聲響,馬蹄聲伴隨著整齊的腳步聲,正在往這邊而來。
旁邊的兩人立刻止住了嘴,他們雙手貼在地面,把額頭扣了下去。
顧淺淺只隱約看見前面來了好多人,他們也像百姓一樣恭恭敬敬的站在兩邊,中間行駛著一輛豪華的轎攆,還不待她看清楚,身旁的婦人又扯了她一下:「姑娘,別看了,小命要緊。」
街上陰沉沉的,遠處的那群人從大霧處走來,多多少少有些讓人背脊發涼。
顧淺淺打了一個哆嗦,她學著樣子把臉埋在地上,背上的包袱因為她的動作直接滑到了她的頭上,把她的頭擋的嚴嚴實實。
聲音近了,近了。
這裡除了腳步聲,連風聲都沒有。
轎攆上的簾幔是半透明狀,隱約可見裡面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裡面的白衣少年用一方上好的手帕仔仔細細擦拭著自己的指甲縫,手帕上已經染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他垂下眉眼,擦試的格外認真,仿佛要搓下來一層皮他才肯善罷甘休。
直到手指通紅,他終於停了下來,把染血的手帕遞到外面,侍女趕緊接住。
「燒了。」少年聲音清冷疏離。
「是。」
他又仔細看了一遍自己的雙手,別人的血可真髒啊,回去還得再洗一遍。
他單手枕著頭,眉間染上陣陣倦意,本想小憩一下,可他似乎受到了某種感應,不可控的掀開帘子往後望去,可後面只有跪在地上的百姓,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他放下帘子,揉了揉眉心,心情莫名的有些焦躁。
腳步聲漸漸遠去,顧淺淺抬頭望了一眼,轎攆的最後一片簾幔也慢慢消失不見。
直到徹底沒了聲音,百姓們才敢站起來,他們都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店鋪的門打開,高沉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著急的亂了分寸,他看到顧淺淺的一瞬間,急忙抓著她的胳膊:「你沒事吧?」
顧淺淺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兩人在客棧租了兩間便宜的客房,放下包袱後隨便吃了一點東西。
隨後他們分開行動,顧淺淺一路打聽,在路人的口中得知永延王府的嫡女一年前莫名其妙失蹤,至今都還沒有回來。
顧淺淺有些不敢想,難道她的父母是永延王夫婦?
之後又經過打聽找到了永延王府,只不過王府大門處貼了白色的封條,白色封條泛了黃,顯然這座府邸已經封查有一段時間了。
她走到大門前,伸手摸了摸。
「小姑娘,你幹嘛呢?」一個路過賣油餅的老漢連忙過來阻止她。
顧淺淺有些不解。
老伯趕緊把她拉走:「小姑娘,千萬不要靠近這永延王府。」
「為什麼?」
老伯狠狠抽了一口旱菸:「兩個月前,永延王府以謀反的罪名被聖上給抄了家,株連九族,連府里的丫鬟家丁都沒有放過。」
顧淺淺急忙問:「那行刑了嗎?」
老伯點點頭:「一個多月前就已經行刑了,那日斬了七十五口人,沒有人敢上前收屍,最後都被劊子手丟去了亂墳崗。」
「不過好像聽說永延王府夫婦在一年前還丟了一個女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王爺夫婦一夜之間白了頭,唉。」
他挑起擔子,又叮囑了一遍顧淺淺:「姑娘,千萬不要靠近永延王府。」
說著,他慢慢走遠,喃喃自語:「王爺夫婦……可惜了可惜了。」
顧淺淺在原地站了許久,她腳步沉重,像被灌了鉛一樣移不開步子,臉上涼涼的,用手一抹,發現全是淚,奇怪,她為什麼會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客棧的,當天夜裡,她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的燒了一個晚上。
高沉發現之後給她請了郎中,在她床邊衣不解帶的守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顧淺淺終於悠悠轉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一眼窗外,喉嚨乾燥發緊:「下雪了。」
高沉為她捻了捻被子:「是啊,今日下了小雪。」說著他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喝杯水,潤潤嗓子吧。」
他扶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