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了頭,良久,悶悶地說道:「我想請你救一個人。
謝雲逍一愣,忙道:
「可是王媽孫兒的事情,放心寒舟,包在我身上!」
「若沒有王媽,我十歲那年即已淹死……」
賀寒舟復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他這一咳起來就有些止不住。
謝雲逍默默地點了點頭,復又輕輕給他拍背順氣。
世子府雲祥院廂房內遭遇刺客,此事將平南王也驚動了。
此時天色已晚,他還是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
此時,房中的狼藉已被清理好,但是破開的窗戶卻一時半刻沒法修好,夜裡涼,賀寒舟受不得風,謝雲逍便將他安置到了自己的雲祥居。
平南王去了婚房沒找見人,復又來到雲祥居,才見到這對「苦命鴛鴦」。
只見賀寒舟已虛弱地睡下,而自己的兒子在一旁臉似苦瓜。
能在自己這個沒心沒肺的兒子臉上見到這種表情,倒也算難得的「景致」。
平南王剛想問話,謝雲逍卻突然譴責地看著他,他伸出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往屋外走去。
平南王瞧著莫名覺得有些喜感。
畢竟謝雲逍大部分時間都是個樂子人,頭一回露出這麼個鄭重其事的表情,顯得有些滑稽起來。
二人來到院子裡說起話來。
「出何事了?怎麼弄成這樣?」
謝雲逍將賀寒舟春闈試卷被堂弟賀蘭頂替,險遭賀蘭殺人滅口的事情簡要說了。
平南王表情變得凝重。
「豈有此理。」
謝雲逍頗嚴肅地說道:「爹,明日我就要去都察院上任了,兒子有一個想法,兒子想要上書……」
平南王皺了皺眉,他明白謝雲逍想做什麼。
「春闈舞弊之事干係重大,一旦掀出來,恐怕要朝廷震盪,你手中可有實證,佟暉前幾日已正式接任左相,若是沒有把握貿然上書,恐怕也於事無補……」
謝雲逍道:「爹,兒子心中有數。」
平南王打量了他幾眼,覺得他今日格外沉穩,心中有些欣慰,他拍了拍謝雲逍的肩膀。
「既如此,好好休息吧。」
謝雲逍一向身體好,大冬天都常穿單衣出沒,賀寒舟既已睡在雲祥居,他乾脆去了窗戶大開的婚房內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謝雲逍身穿繡雲雁的緋袍去督察員走馬上任。
他一進都察院,不少人鬍子花白的老御史已到了,他們見到謝雲逍既不意外也不熱情,只淡淡拱了拱手。
這些老御史年歲輩分都長,有些在文壇還頗有聲望,一向是推崇「不為五斗米折腰」、不慕權貴的清高文人,自然不會把謝雲逍放在眼中。
有些則是站隊的左相佟暉,最近平南王世子給吉安學子撐腰,叫板禮部主考官員的事情已鬧得人盡皆知,他們中不少都冷眼看著,希望謝雲逍栽跟頭,自然不會與他熱絡地打招呼。
周圍的人似乎都忙著手頭上的事情,獨他一人無所事事。
難為謝雲逍連自個的工位都找不到,半天也沒見人招呼自己。
但他也不急,反而四處溜溜達達,一會到這個老先生的案前瞅瞅,一會去圍觀另一個老先生提筆寫字。
終於,有個眉毛都白了的老爺子受不了了,他吹鬍子瞪眼道:
「謝監察,你的書案在最拐角那裡,請不要再在老夫面前晃悠了!」
謝雲逍不以為意,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
「敢問老先生如何稱呼,我是看是您的字實在是好看,妙得很,晚輩一時看入迷了,見諒見諒~」
梁御史一愣,他的畫一向被人稱道,但是字總是被人詬病下筆過硬,結構松垮,但他自己倒是十分欣賞的很。
他乍一聽聽到謝雲逍稱讚他的字好,頓時對謝雲逍生出來幾分好感。
「老夫姓梁,謝監察對字也有研究?」
謝雲逍哈哈一笑。
「談不上研究,只是被梁大人字中放蕩不羈的氣勢震撼到了~」
梁御史頓時對他刮目相看,甚至產生些知音之感。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眼力倒不錯。」
謝雲逍忙道:「謬讚謬讚!在下還有一事請教一下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