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御史摸了摸鬍子。
「謝監察請說。」
謝雲逍清了清嗓子,才道:「那什麼,我要上一道摺子,但不知道要如何做起,特想向梁大人討教。」
梁御史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謝雲逍第一天上任就要上摺子彈劾。
這倒也有些新鮮。
「這有何難,寫道奏疏上陳便是。」梁御史又瞧了瞧謝雲逍,「不過,謝監察,老夫多嘴一句,奏章中還要陳述被彈劾者的罪狀和證據,還要有處理的建議。不能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謝雲逍笑嘻嘻地點了點頭,他向梁御史道了謝,便哼著小曲轉身踱去了自己的書案前,開始琢磨自己的這開張第一道奏疏。
幾個時辰後的皇宮啟辰殿,皇帝蕭政收到了謝雲逍上奏的第一本奏摺。
蕭政一時頗有些驚訝。
他給謝雲逍這個言官的官職,不過是為的切斷謝家與兵部下一代的關係,連帶著膈應膈應把自己御賜之物損壞的平南王。
沒想到,這謝雲逍倒真似模似樣地上起彈劾的奏疏來,他不禁有些荒謬的感覺。
他一打開,只見奏疏上面板板正正地寫著:
【臣都察院監察御史謝雲逍今有一本啟奏,臣觀今科榜眼孫立探花賀蘭沽名釣譽,德行有虧,臣久經尋訪,已查明其二人欺世盜名,藏污納垢,行賄考官以奪他人之功名,此乃欺君之罪,其罪當誅,其間牽扯之官員也應按律處之……懇請聖裁】
謝雲逍的奏摺並不長,卻將蕭政看進了好一會。
蕭政將皇城司的人叫來,細細查問了一番。
「果真有學子狀告今科春闈舞弊、佟暉貪污受賄?」
「陛下,確有此事,但今科榜眼與探花是否確實頂替他人春闈的試卷,小的並沒見到有切實的證據。」
蕭政臉拉了下來,「叫佟暉過來。」
片刻後,左相佟暉便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他不到四十的年紀,面白有須,一雙眼睛十分銳利,他正掛著一臉討好的笑意恭敬地給蕭政行禮。
「陛下召臣,是有何事吩咐?」
蕭政盯著他,一時並沒有開口講話,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將佟暉看得心中一寒。
這位陛下,他最是了解,如今這番模樣,怕是對自己有意見了。
他連忙俯趴在地,懇切道:
「陛下,息怒!!您最近用的仙丹忌諱動怒,若臣有不周到的地方臣甘願伏誅,但請陛下千萬別為了臣的失職之處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蕭政深吸一口氣,臉色稍緩。
「今年恩科你是主考官,你老實說,春闈是否有舞弊?」
第19章
佟暉心念一轉。
原來是為的這個事情。
他自上任後,這陣子已下重手清理完了一批不聽話的官員。
按理說,應該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將此事捅到皇帝這裡……
他眯了眯眼,八成是都察院那些比石頭還硬的早就活夠了的老古板所為。
不過就此事而言,他早已作了退路。
聖德帝速來好色冷酷,春闈舞弊的事情讓他不悅,不過是因為傷了面子,且疑心自己知情不報、私收賄賂的緣故,他可不會真的有心,僅僅為了幾個學子的所謂寒窗苦讀、什麼公平正義就要查處貪污舞弊。
打消眼前這位陛下的這點疑慮,他還是成竹在胸。
但心中雖如此想,他的面上卻還是做出萬分誠惶誠恐地模樣:
「陛下可能忘記了,今年年初之時,為了給陛下修龍御宮,戶部一時拿不出來足夠的銀錢,當時是有一位孫大善人私下聯繫臣捐了好大一筆錢,想給他的兒子捐個官,當時陛下您是同意了的……」
蕭政皺了皺眉,此事他倒也有些印象,但是捐官是捐官,舞弊是舞弊。
佟暉注意到他陰沉的表情,趕忙又道: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但那孫大善人做夢都想兒子高中前三甲光宗耀祖,陛下您看,即使是狀元也不過給一個六品的職位,孫大善人這筆錢都夠捐個四品官了,他不過想面上好看點,臣以為這都是些小事,所以後來便沒打擾陛下稟告此事……」
蕭政眉頭漸漸展開了,但語氣還是不好。
「這種事終是不好看,下不為例。」
佟暉面上惶恐,連連告罪,心中卻不以為然,他知道皇帝如此模樣不過是做做樣子。
果然,片刻後蕭政便不耐煩道:「行了,無事便退下吧。」
他擇佟暉當左相不過看中他知時務,最能給他撈錢,俗務上也能讓他省心。
他一點也不想費心力在這些政務上,既然佟暉並沒有那個膽子瞞著他私收賄賂,他也沒功夫細究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