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難不成這就是養小孩的感覺嗎?他提前體會到這種感情了?
蒼庸不知道寅峰在想些什麼,因為他的快樂很快就結束了。
局長又來了。
這次局長不是隔著一層合成玻璃在外插科打諢,他直接帶著吃的進來了。
「還能吃得下嗎?」局長問他。
蒼庸想要往後退。
「哎呀,坑了你一下,不至於嚇成這樣吧?」局長隨手拿過一個毛絨玩具,墊在屁股下面,就這麼坐下了,「來來來,吃飯,我就跟你聊聊天,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
「我是個很無聊的倉鼠。」蒼庸搖頭,他不是很想接近局長。
「你不無聊,你可太有得聊了。」局長衝著蒼庸遞了一瓶飲料,蒼庸一開始是不打算接的,可局長的手遲遲沒有放下去,蒼庸只能主動上前,雙手接過飲料。
局長撐著腦袋,笑看著蒼庸:「誒,我說,我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想讓青悠做你的監護人。」
蒼庸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怪:「我沒出息。」
「你可太有出息了!」局長再次否定了蒼庸對自己的判斷,「誰能比你更有出息啊?」
「局長你在說反話?」蒼庸問。
「沒,我是真覺得你強得可怕。」局長把餐盒打開,可局長自己沒有碰裡面的食物。
那裡面都是甜食,明顯是給蒼庸準備的。
「局長,這不是我的斷頭飯吧?」蒼庸更害怕了。
「不是,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局長的笑容漸漸消失了,變成了一種詭異的平靜,「我覺得你的想法奇奇怪怪的,說不定是個聊天的好搭子。」
蒼庸不解:「局長你不能找你朋友聊天嗎?」
局長搖搖頭:「我朋友多得很,可能聊天的朋友……沒有。」
蒼庸沒明白:「不能聊天還叫什麼朋友?」
「我和我的朋友有過命的交情,敢把自己全副身家託付給彼此,可正因如此,我們很多時候無法給予對方一個準確的回應。」局長看蒼庸的模樣,便知道蒼庸不了解這些。
局長耐心解釋:「關係太緊密、太深、太重,甚至是神聖……你也就不敢去過度地觸碰了,只敢盡力維持穩定,不敢再往上加額外的砝碼。」
「也許我能向我的朋友們訴說我的痛苦,可他們給的答案是我現在就能想到的,是標準的。」局長不想要標準的答案。
那太無趣了。
蒼庸聽懂了:「所以局長你想跟我聊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
「楊孟天。」蒼庸從善如流地改口。
局長扯了下嘴角,只是這次他沒能笑出來:「我和他之間的事,你的部長已經告訴你了吧?」
蒼庸點頭。
局長忽然不說話了,明明是他要聊天,可這時候他卻陷入了沉默。
蒼庸這次沒有催促,他耐心地等待局長開口。
「你知道我在煩躁些什麼嗎?」局長沒有剖析自己,他又在給蒼庸出題。
蒼庸琢磨了一會兒,他小聲說:「煩躁自己心裡居然有『難過』這種情緒。」
局長忽然盯住了蒼庸的雙眼,盯得很死。
蒼庸又被嚇了一跳。
「你能別這麼一驚一乍的嗎?」局長很無奈,他真的只是試探了蒼庸一次,難不成他還給蒼庸留下啥心理陰影了?
這倉鼠終究不是什麼專業人士,局長也只能放軟自己的態度:「你對人的感情很敏銳?」
蒼庸點了點頭,可隨後他想起什麼,又搖了搖頭。
他的父母經歷過很多,他們給他講述過很多,蒼庸能察覺到一些情緒,並且套用進父母講述的故事裡,可他無法真正地理解。
「我媽媽說過,人很複雜的。」蒼庸說,「就像是海面上那些波光粼粼的反光,它們只是光。」
「就像人也只是人,是肉和骨頭。」蒼庸撓了撓頭。
他看了眼局長,發現局長沒有生氣之後才繼續說:「可海面上的光好像是不同的,因為它隨著海波在蕩漾。還有些光是在夜晚,由路燈照出來的,從每家每戶的窗口透出來的。」
「它們好像特別特別不同,可它們都是光。」蒼庸說,「它們就像人,也像人腦子裡的想法。」
果然是孩子話。
局長覺得自己來找蒼庸是個正確的選擇,心情不好的時候聽小孩瞎掰扯也蠻有意思的:「那你看得透我是片什麼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