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眸中的光微微一閃，視線穿過空氣落在對方身上，仿佛在通過韋里·戈撒的面龐，看向某個人。
第187章 我的姨母
捏起一塊玫瑰形狀的杏仁酥, 指尖觸到糖霜，池望尚未入口便先聞到了花瓣混著蜂蜜的甜香。
淺咬一口, 入口即化的口感伴著馥郁果香在舌尖散開。
她微微眯眼，似是品嘗酥餅的甜蜜滋味，實則心有所思。
「侯爵府的茶點著實令人驚艷。」她抬眸，目光看向侯爵，幽幽嘆了口氣，「這杏仁酥的口味, 讓我想起兒時的一段記憶。」
戈撒侯爵噙起笑意，微微低頭，臉卻緊緊繃著，神色之間儘是不易察覺的緊張。
「主教大人喜歡便好, 府里的廚子都是精心挑選, 力求每道點心都能入得了您的口。」
語罷，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再緩緩開口：「只是, 這杏仁酥讓主教大人想起了哪一段回憶？」
見戈撒侯爵接了茬, 池望又長嘆一聲：「小時候，我的姑母總待我很好……」
說著，她便胡編亂造了一通，將與姑母在一塊的幸福童年生活娓娓道來。
她神情專注, 語氣真摯，聲情並茂間，竟讓戈撒侯爵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時而面露欣喜，時而神色哀傷。
話音最後落下, 戈撒侯爵也咽下最後一口茶：「太感人了，您的姑母真是個溫柔的女人。」
池望淺笑著點頭應和，目光在會客廳四處遊走，落在一幅久遠的畫像上，畫中女子雍容華貴，眉眼間與侯爵有幾分相似。
那是上代戈撒侯爵，韋里·戈撒的母親。
「侯爵，我聽聞貴府歷史悠久，底蘊深厚，不知能否有幸參觀一番？想必藏著不少故事。」她話語輕柔，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當然。」戈撒侯爵忙不迭地應，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我早就想請您光臨敝舍，您肯給予一個參觀的機會，這對我而言更是無比珍貴的榮幸。」
她滿意一笑，瓷杯碰在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人都站了起來，他抬手示意池望先行。
二人沿著寬敞的走廊前行，牆上掛著歷任侯爵的畫像以及家族重大事件的畫作。
池望不時駐足，看似在隨意地打量。
「侯爵，這畫像中的貴婦可是您的母親？真是端莊優雅，氣質非凡。」她指著一幅中年婦人的畫像問道。
戈撒侯爵立刻上前一步，哈哈一笑：「這是我的外祖母，當年她操持整個蒙特梅郡的大小事務，更是把威斯特蘭城治理得井井有條。」
「抱歉，是我認錯了。」池望露出一個略帶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對戈撒家族的各位侯爵的樣貌並不熟悉，那您的母親呢？」
「沒什麼，沒什麼。」戈薩侯爵忙打哈哈，「我帶您去看看母親吧。」
說著，兩人方才踱步至擺在會客廳中央的畫像。
「這是我的母親，她身體不大好，成為侯爵沒多久就病故了。」他看著那副畫像，垂下眼眸，語氣泛酸。
池望也斂目，神色莊重：「抱歉，勾起了您的傷心事，還請節哀……」
話落，她的目光游移，最終不經意間掃到一幅擺在最邊緣下角的，色調暗沉的小畫像。
畫中女子身形纖細，站在花園一角，但卻面容模糊。
池望微微歪頭，狀若好奇地開口：「侯爵，我看這府中的畫像，每一幅背後似乎都有些獨特故事，就像那邊那幅。」
話落，戈薩侯爵下意識將目光投去。
「這幅畫看著也有些年份了，畫裡的女子是家族中的哪位長輩？我瞧著她周身氛圍，和旁人不太一樣。」
早在來之前池望便做過功課，將戈撒家族這些年的掌權者畫像記得一清二楚。
她知曉，那幅可以被擺在邊角的模糊畫作，就是韋里·戈撒的姨母尤莎斯·戈撒。
表面上不動聲色，池望假作自己不認識戈撒家的畫像，話語間卻巧妙地將話題往姨母身上引，又不至於太過刻意。
至於戈撒侯爵，他的目光落在那副灰暗的小畫上，幾乎差點就下意識要從口邊泄出一句「我的姨母。」
在話音要衝出唇瓣的剎那，他的大腦才猛然回神。
事情過去太久，他又在威斯特蘭城放鬆了心裡一直繃緊的弦，這下才恍然意識到。
她們倆最後一次見面，不正是在恩慈濟世會，主教同自己談起尤莎斯·戈撒的時候嗎？
這一念頭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頭上，他腸子都快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