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撞不開。
齒關逐漸漫上一層鐵鏽腥氣,房間門突然被打開了。
殷回之猛地看過去,進來的人穿著一身不起眼的灰衣仆侍,看不出具體身份。
對方大概沒想到開門能對上一雙睜開的眼睛,被嚇了一大跳,手裡端的木盆砰咚一聲掉到地上,砸起一圈水花。
「客卿,您醒、醒了?」仆侍手忙腳亂撿起盆,姿態有些瑟縮,看起來很害怕。
但殷回之已經無心留意他的神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對方那句「客卿」剝奪。
客卿?
為什麼叫他客卿?
哪個客卿?
殷回之張了張嘴,聲帶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用盡全力也只帶動喉嚨上貼著的定身符發出細微的聲響。
仆侍見這個滿身符籙的人似乎是想說話,猶疑了半晌,想起之前所接的囑託,還是沒有上前。
他蹲下來一邊收拾打翻的盆,一邊飛快地說:「您快睡吧,我只是來替您打掃房間的,馬上就走。」
說完,他也不敢再抬頭,只悶頭收拾,快收完了才悄悄抬眼,差點被看到的畫面嚇得魂飛魄散。
床上躺著的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鮮紅的血線從嘴唇縫隙中湧出來,滴滴答答地染紅了素色軟枕,神情痛苦,似在向他求救。
仆侍慌忙上前,伸手檢查殷回之的脈象,沒發現異常,但殷回之的表情卻更加痛苦了,嘴唇微微張合,似在說著什麼字眼。
他糾結了一瞬,還是揭開了殷回之喉嚨上的符:「您怎麼了?」
「痛……」殷回之啞聲說。
「哪裡痛?」仆侍聞言,下意識問,「是背痛嗎?」
「不是……」殷回之眼神渙散,「丹田痛,好痛。」
「怎麼會丹田痛……不該呀……」仆侍慌亂嘟囔完,便見殷回之又咳出一口血,茫然地問他自己的手怎麼沒知覺了。
「手沒知覺?不可能啊,脈博都正常,我看看,」仆侍徹底慌了神,下意識按了一下殷回之的手背,「有感覺嗎?」
殷回之嘶啞道:「沒有,你抬起來試試。」
仆侍照他說的給他抬了一下胳膊,殷回之又說:「用刀刺一下,或者用力掐虎口。」
仆侍當然沒敢真的找刀,而是依他所言使勁掐了一下他的虎口,發現殷回之還是沒有半分反應,吐出來的血在枕面上越漫越多,心裡實在害怕,匆匆道:「我這就去叫人來看看,您忍著些。」
他沒注意到這一抬一掐間殷回之手背上的符籙已經有了些微位移。
仆侍轉身的那一刻,一隻手扯住他的衣擺,將他狠狠掀翻在床邊,上一秒還痛苦地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撕去了一半符籙,陰惻惻地將他摁在床沿上,手指掐在他的脖頸上。
從剛才扯他那一下的力道來看,殷回之的手指不僅沒有失去知覺,甚至能直接擰斷他的頸骨,仆侍連忙大叫:「客卿饒命客卿饒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啊!」
殷回之啞聲問:「奉誰的命?這裡是哪?」
「無妄尊者吩咐的,這、這裡是歸元宗的禁地。」仆侍顫顫巍巍道,「尊者只吩咐我千萬要好好照顧您,不能動您身上的符籙,腰背痛就給您餵止疼丹,別的小人也不知道啊。」
殷回之手上施加力氣:「我姓什麼,你第一次被派來是何時,當時我身邊有什麼人?」
第一個問題可太匪夷所思了,仆侍本來是知道的,被這麼一問反而瑟瑟縮縮地反而不太敢確認了:「您應該是姓謝……?小人是四天前被叫來的,當時您昏睡著,身邊只有無妄尊者和一個不認識的人。」
好一個姓「謝」。
謝凌大費周章頂了他的身份,把他藏在這,究竟是想做什麼?
殷回之不甚理智地想著,咬爛的舌側一刺一刺痛得厲害,他沙啞地問:「啟微仙尊何在?」
仆侍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下,道:「啟微仙尊應該在祭天台吧……今天是血祭天劫的日子。」
淬毒的真相混合著刺骨寒意從每個毛孔侵入,鼻腔呼入鐵鏽味的空氣,殷回之重複了一遍那個陌生的詞:「血祭?」
仆侍生怕他再發瘋,飛快解釋:「七日前天劫初現,地崩山摧靈脈炸毀,天地間妖力魔力靈力暴竄陷入混沌……修士爆體的現象越來越頻繁。天劫劫眼之說越發轟動,天機閣建起祭天台,說只有劫眼以身血祭才能阻止天劫……眼見著情勢越來越不可控,仙盟成為眾矢之的,歸元宗宣布退出仙盟,然後是逍遙門……後來啟微仙尊就說自己會阻止天劫,三日後——也就是今天進行血祭,但要求是天機閣主和無妄尊者必須同在場上,名曰護法……實則……」
殷回之攥著他衣領的手反而越繃越緊:「實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