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已經在心底將所有事情推算出來,如此一來,當年隨園被毀,季家上位,一切就都說的通了。她的身世竟然是跟陸西澤家族被毀牽扯在一起的,不幸的是,如果她是季家人,他和陸西澤依舊是仇人。
「請進。」長歌淡淡開口,讓開一條路。
季成澤愣住。
季太太已經高興地端著烤紅薯進屋,拉著她的手說道:「這屋子住著冷不冷,如果冷你就跟我說,還有這紅薯是剛烤好的,你趁熱吃,不夠的話,廚房還有。」
長歌心底湧現一絲微妙的情緒,她前世今生從不渴望親情,可面前這個女人好像是她的親生母親,而且還因為她的死瘋癲內疚至今。
母愛嗎?那可真是一個陌生的詞。她從未被人在乎珍視過。
「抱歉,我先帶我太太回去了。」季成澤聲音沙啞,怕安然嚇到秋長歌,又怕秋長歌冷酷拒絕安然。這個女孩子,明明年紀不大,眉眼透著冷漠,卻讓他心生親切感。
「我想跟囡囡再說一會兒話。」季太太回頭溫柔開口,然後拉著長歌左看右看,滿意說道,「囡囡長高了好多呀,而且比我想像的還要好看,囡囡有男朋友了嗎?」
長歌:「沒有男朋友,而且我現在不叫囡囡,叫長歌。」
「夜鶯於夜晚長歌,指引夜行者回家的路。好美的名字。」安然點頭,讚賞道,「這麼好聽的名字一定是我取的吧。」
長歌看著純真如少女的季太太,又看了看身側沉穩如山嶽,眼含悲傷的中年男子,目光幽深,點頭道:「嗯。你取的名字。」
季太太眼睛都亮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丈夫:「真是我取的名字!」
季成澤眼圈刺痛,心底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安然的狀況就像沒有生病一樣,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高興過了,她很喜歡很喜歡秋長歌,非常喜歡,所以才會一直看著秋長歌住的地方。
像是真的盼到了囡囡回家了一樣。
如果眼前這個冷漠的小姑娘真的是他和安然的孩子,那該有多好!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季成澤面色黯淡。
「抱歉打擾了,我帶太太先回去了。」
長歌點頭,見他跟季太太低聲說著話,拉著不情願的季太太出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長歌,剛才老闆和老闆娘來做什麼?」杜敏從外面打電話回來,驚道。
「來送烤紅薯。」她拿起香甜軟糯的烤紅薯,剝開紅薯皮,沉默地吃了一口,許久,問道,「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會相認嗎?」
「會啊,血濃於水,親生爹媽幹嘛不認,當然如果是畜生不如,那不如不認,就你那爹媽,你上輩子是做了什麼惡?今生攤上這樣的爹媽?」杜敏無比糟心地吐槽著,「險些毀掉你的大好前程。」
長歌眼睫微顫,將手上的烤紅薯吃完,擦了擦手,淡淡說道:「那我考慮一下。」
杜敏一頭霧水,考慮啥?
洗漱完,躺在柔軟的床上,長歌才給傅懷瑾回了一條信息:「如果我是季家女,會如何?」
大洋彼岸,傅懷瑾看著這寥寥數語,微微戰慄,如果長歌是季家女,那季成澤和安然的女兒沒有死,季家會亂成一團糟吧,以長歌的性格,看著生母瘋癲,生父被逼到這種境界,她,一定會,為父母和自己,討回公道!
傅懷瑾目光灼灼,低啞地說道:「很多人從此睡不安穩覺了。」
長歌微微一笑,她喜歡!
*
一夜無夢,長歌是被外面鳥兒的聲音叫醒的。
她伸著懶腰打開木質窗戶,看到雪停了,幾隻覓食的雀鳥在院子裡嘰嘰喳喳地叫著,白牆灰瓦的古鎮被籠罩在薄霧中,說不出的安寧避世。
枝頭上的積雪落下來,打落了一地的梅花,濃郁撲鼻的梅香襲來。她穿上厚外套,出了草木堂,正要在古鎮裡隨意走走,就見巷子裡停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士,京城牌照,牌照很霸氣,車窗降下,露出陸西澤稜角分明的俊美面容。
長歌和他隔空對視,不動聲色地屏住了呼吸。那些前塵往事猶如劃破紙張的裁紙刀,割的人鮮血淋漓,她不知道站在面前的是陸西澤,還是蕭霽。
陸西澤鳳眼幽深地看著她,許久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下車,隔著一條街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說道:「起這麼早?昨晚睡的好嗎?」
長歌眯眼,冷淡說道:「不錯,陸總怎麼會在這裡?」
「你經紀人給我打電話,說你被大雪困在古鎮,我正巧在附近,開車過來看看。」陸西澤輕描淡寫地開口,濃密的睫毛掩住眼底深沉的慾念,他的長歌,聰明又警覺,心思如深海讓人難以猜透,這一次,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嚇到她,更不能讓別的男人趁虛而入。
長歌定定地看著陸西澤,許久,微微一笑:「陸總有心了,我請你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