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明歌認識的時間不長,明歌卻是她最重要的閨中蜜友,甚至可以說改變了她一生。
「你清瘦了好多。」秋玉秀見她眉眼清冷,不似當年愛笑,氣質卻如仙似月,整個九洲也尋不到美貌和氣質能超過她的娘子。
難怪陛下費盡手段也要得到她。
明歌微微一笑:「秀秀你卻好似胖了一些,珠圓玉潤,氣色比以前好了許多。」
秋玉秀破涕為笑,見她對自己沒有生分,忍不住挽住她的胳膊,雀躍如少女,飛快說道:「我阿娘每日都做很多肉食,我是吃胖的。明歌,這一年來,發生了好多事情,我想與你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明歌見無人來接她,秋玉秀又在這裡等她,想必秋慕白覺得要晾一晾她,給她一個下馬威,看來這幾日她都見不到新帝,也自然無從得知風眠洲的下落。
秋玉秀:「哎呀,我見到你,一高興就差點忘了,我如今住在朝露宮裡,陛下既然沒有召見你,你便與我住吧。」
明歌淡淡點頭:「也好,你在宮裡還住得慣嗎?」
「住不慣,不過能見到你,我便十分開心了。」秋玉秀說著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想到明歌給她的選擇,眼圈又紅了起來。
當年明歌留給她豐厚的嫁妝,就是給了她另一種人生選擇,她可以有底氣地帶著阿娘離開晉國公府,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依附晉國公府,在謝書手下討生活,或者草草嫁人,開始另一種依附生活。
明歌教會她的是,女子也可以不依附任何人而活。
「明歌,你這一年多過的好嗎?」
明歌神色微淡,許久,低聲說道:「很好。」
秋玉秀見她不願意深談,想到外面鋪天蓋地都說風眠洲死了的傳聞,不敢細問,只擦著眼角的淚痕兒,狀似輕鬆地與她說起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情。
她離開晉國公府之後,在盛京置辦了宅子,買了莊子和田地,每年靠吃莊子的租金便能衣食無憂,拋去了晉國公府千金的身份,她反而開始思考自己的路,最後因實在是喜歡音律,便經營了一家琴坊。
這一年的生活推翻了她過去十八年的生活。她意識到自己在不斷地模仿明歌,在用明歌的思維方式來思考,每做一件事情時就會想,如果是明歌,她會怎麼做。
她在不斷地靠近她。
然而世事總是無常,大夏覆滅,秋慕白登基,她一個外姓女也被迫進了帝宮,淪為帝王手中的工具。
這一次她站在明歌這一邊。
「前面就是朝露宮了,這個時節的薔薇花開了滿牆,很是好看。」秋玉秀指著都快爬出宮牆的滿樹薔薇花,這樣美的宮殿自然不是帝王為她準備的,是秋慕白為明歌準備的。
朝露宮,離陛下的承明殿也很近。
明歌看著五月里的粉色薔薇,問道:「這裡離東宮近嗎?明日我想去看看谷霽住的地方。」
秋玉秀臉色微變,看了看左右,低聲說道:「前朝陛下住在紫宸殿,那殿宇已經封了,聽說還請了道士來做法,說是,說是……」
畢竟是前朝帝王自戕的地方,煞氣重,新帝登基之後,找人來做法鎮壓了一番,然後封閉了宮門。
明歌垂眸,輕輕一笑:「是怕谷霽來找他索命嗎?他膽子越發見小了。」
秋玉秀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轉移話題道:「明歌,你餓不餓,我出來時讓宮人燉了補品,現在吃正好。」
明歌點了點頭,與她簡單用過了夜宵,然後便睡下了,並無多話。
終究是生分了。
明歌躺在朝露宮的軟榻上,想起那年初見秋玉秀時,得知她是晉國公府的縣主,也曾在心裡將她當做姐妹,後來她利用秋玉秀製成了一柄尖銳的刀,刺向了秋言喻,姐妹情分終是破裂。
她彌補過,期待過,等過,但是也失望過。
她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今再見,終是少了點什麼,她想,現在這樣也很好,見面聊些花草和古琴,聊一些吃食,不碰觸那些禁忌和雷池之地。
此刻,她終於開始明白阿娘和長老們一直在她耳邊念叨的那個詞—斬塵緣。
她現在就在一一斬斷她在中洲的所有塵緣。
*
明歌沉沉地睡去,夢裡夢見她回到了大月山的小木屋,她和風眠洲坐在新月潭的老樹上面垂釣,月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她想伸手碰觸身邊的清俊郎君,湖面泛起一片漣漪,人卻忽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