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將忙了一個時辰做好的十幾塊茶糕放到小碟子裡,擦了擦額間的汗,看了看候在一邊膽戰心驚的宮人們,然後看到了站在屏風後面的秋慕白。
經過一夜的休息,解了毒的帝王臉色看上去不算太差。
明歌將那碟子龍井茶遞給秋慕白,在對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淡淡說道:「我答應過風眠洲,等到穀雨時,上山採茶,給他做一次龍井茶糕,如今雖然晚了一些,茶也不是我摘的,不過勉強算是完成了。
你將這碟子龍井茶糕拿給風眠洲,告訴他,我將入道門清修,讓他不要再等我了。」
別等她了。
雲霧天宮傾塌,大月國已經不復存在,她是最後一任國主,往後再無後人了。
他們終是有緣無分。
她只想他好好活著。
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千言萬語都在那一碟子龍井茶糕里,明歌眼眸潮濕,微微一笑,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無論這碟子茶糕會不會到他的手中,但是秋慕白必然會把話帶到,他會明白一切。
秋慕白臉上笑容僵硬,看著那碟子龍井茶糕,薄唇壓出一絲冷酷的弧度,低啞說道:「朕以為,這茶糕是為朕做的。」
他是不是很自不量力?
人心吶,總是那樣不知滿足,荒謬又可笑。
明歌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刺激他,如今外面的輿論她也知曉了,秋慕白頂不住這樣的壓力,最多再瘋一段時間,就會為他的皇權霸業屈服。
她只是沒有想到那跛腳道士竟然是一燈道人的傳人,先祖為了後代殫心竭慮,她也不該沉溺於情愛之中,或許入道門清修,才是她的歸宿。
她這一生,絕對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背負因果,是她負了風眠洲,若是有來世,再償還這一段情吧。
「你笑什麼?」秋慕白攥緊那碟子龍井茶糕,伸手將擦掉她臉上的麵粉。
明歌后退一步,若無其事地擦了擦臉,淡淡說道:「沒笑什麼。陛下今日莫要再碰不該碰的東西,雖說太醫局的御醫們很是盡忠職守,不過毒藥吃多了不是好事。」
秋慕白臉色發青,看著那碟子龍井茶糕,她怎麼知道他想自己吃的?
這碟子龍井茶糕就算扔了餵狗,他也決計不會給風眠洲吃。
帝王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明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眼,風眠洲果真在宮中。
「這兩本書我看完了,煩請讓謝貴妃再送兩本過來。」明歌將手邊的兩本雜論遞給宮人,宮人接過那兩本書,躬身退下。
晚膳前,謝書就到了承明殿的偏殿。
「你食言了。」謝書屏退宮人,拿了兩本書,冷冷說道,「你找我做什麼?」
「食言?」明歌慢條斯理地抬眼,偏殿內早就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她也重新換了乾淨的衣裙,唯有淡淡的龍井茶香還未散盡。
「貴妃娘娘沒有聽說,昨夜陛下中毒一事?」明歌拿過她手中的書籍,淡淡說道,「中毒亦是手段,如今輪到你來兌現承諾了。」
第二次她也弒君了,沒死成而已。
謝書臉色微變,她怎麼知道承明殿的事情,前日陛下知曉月明歌去見她,讓她在殿外跪了一夜,她如今膝蓋還疼著,哪裡敢探查?
「你若是不信,等會可以去問問御醫。還是說,你想賴掉?」
謝書臉色微變,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掀起她的袖子,查看著她的手臂,雪白如玉,就連脖頸間也是沒有半點痕跡。
所以秋慕白壓根就沒有招她侍寢。
看來昨夜她確實毒了帝王,不然秋慕白怎麼會放著月明歌這樣的美人不動分毫。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陛下沒有招你侍寢?」
明歌眼眸陡然犀利,冷冷看著她:「怎麼,你希望我入後宮?成為皇后,然後擠掉你的位置,將你挫骨揚灰?」
謝書被她戳中命門,臉色發白,踉蹌地後退一步。
月明歌入後宮,她必死無疑。
就算是為了自己,她都要幫著月明歌,因為她根本就殺不掉她。派出去的暗衛近不了她的身,收買的宮人下的毒也傷不了她分毫。
她會武,會毒,還會陣法,更懂人心,她現在才意識到,月明歌是何等可怕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