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三看著火燒起這座困住了女娘十年的眾生塔,眼底閃過一絲的暢快之意。
「走吧,從此以後,世上再無眾生塔。」明歌看著竄起的火光,轉身決絕地離開眾生塔。
早春的第一場雪覆蓋了整座盛京城,大雪紛飛之夜,矗立在大相國寺隔壁的眾生塔走水,火光燒紅了半邊天。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火勢太大,眾人搶救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那座象徵神力的高塔燒成了廢墟,城防軍、鐵甲衛、府衙兵圍的水泄不通,據說帝王也親至,發瘋一樣地想要救火中的夢山道人,結果夢山道人和眾生塔一起燒成了灰燼。
這一夜,成為盛京最難捱的一夜,史書都不知如何下筆。
也是從這一夜開始,九洲開始流傳,這是神罰。漸漸的,九洲各地開始流傳,高祖陛下自登基以來推行的所有新政,皆出自「道和」一書,這是世家第一郎君風眠洲自「雅書」之後的新作,裡面不僅有風郎君的治國之道,還有道家真義,乃是實實在在的天書、奇書和遺書。
高祖陛下不過是竊取了風家郎君治國新政的卑劣帝王,帝王德行有虧,一時之間,九洲熱議。
「聽說眾生塔倒,那場火燒了整整一夜,火光沖天,整個盛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
「沒錯,說是神罰也不為過,還有人專門以此作畫,被炒作成了名家名畫。」
「真是吃人血饅頭。」
「這世道本就是如此,沒看到高高在上的那位也是吃的人血饅頭嗎?可憐了夢山道人和風家郎君。」
「聽說風家郎君早在十年前就死在了帝宮,風家唯一活著的大公子也出家剃度了,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竟是如此下場?」
「最最可惜的還是風家郎君和孟山道人,我還依稀記得,十多年前,那一對是何等的光彩奪目,可惜了,一個死在了帝宮,一個死在了眾生塔。」
「噓,這話可不興說,如今這事上面忌諱著呢,若是大家有心,就去金陵城郊的寺廟多燒一炷香,為風郎君和夢山道人捐一盞長明燈,聽說風家大公子就在那裡修行。」
茶樓酒肆里,茶客們說著眼睛都濕潤了,不能祭拜,只能去寺廟燒香捐一盞長明燈了。
「金陵城郊的寺廟已經擠的水泄不通了,都是去祭拜的文人和百姓。」
「我聽說江南府有風郎君所著書的手抄本?」
「雅書一直都是天下文人大儒的珍藏,但是風郎君後來寫的這本道和晦澀難懂,被佛道儒三家奉為天書,尋常人根本就看不懂,不過裡面有一卷是對新政的闡述,通俗易懂,文武百官人手抄了一本。」
「風郎君不愧是九洲第一世家子,往後百年內估計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奇才了。該青史留名。」
「此事御史台的奏疏都上了不下百封,陛下一直沒點頭,不過點頭是早晚的事情,就連蕭國公都帶頭請願,要追封風家郎君和夢山道人?」
「可惜呀,可惜,好端端的怎麼就生出了一場大火呢?」
眾人無比惋惜。
金陵城外,寺廟的鐘聲遠遠傳來,香客絡繹不絕地前去上香,官道上,謝景煥一行人輕車便服,自泉城一路而來。
「家主,前面就是落葉亭。」
謝景煥看著不遠處的金陵城,以及落葉亭,心情激盪,快馬一步上前,遠遠的就見青山枯樹中的落葉亭。
如今還未到野草瘋長的季節,山依舊是禿的,樹也是禿的,這落葉亭也沒有落葉,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在寒風中。
「明歌。」謝景煥下馬,看著周身都隱在披風兜帽里的明歌,悲喜交加。十年了,沒有想到他們還有再見的一日。
明歌取下兜帽,看著越發沉穩英俊的謝氏家主,淡淡頷首:「十年未見,故人依舊。」
謝景煥上前,握著她瘦的可怕的手腕,微微心驚:「我收到你的消息,便快馬加鞭地趕來了。」
眾生塔倒塌,大火燒了一夜,這樣的大事天下震驚,都說夢山道人和眾生塔一起殉道了,以示天降神罰,斥責帝王德行有虧,他得知消息之後,日夜兼程北上,趕往盛京,到了錢塘時正好收到了明歌的傳訊,所以改道來了金陵。
「都說你死在了眾生塔,我就知道,若非詐死,秋慕白怎會放你出盛京。」謝景煥內心隱隱激動歡喜,「明歌,你隨我回泉城吧,還有小草也在路上,但是她有了身孕,和她夫君一起,腳程比我慢了兩日,還未到。」
明歌靜靜地看著他,十年,她在塔中待的太久,沒有想到小草都成親,有了身孕。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