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肥原先不以為然,聽著聽著,逐漸出了一身冷汗。
與齊國相的對話浮現耳邊,劉肥一個激靈,凶兆與歌謠是假的,攻訐不了長樂宮,這沒錯,可它出自齊國,這怎麼洗?
太后方才不怪罪,難道是真的不怪罪嗎?
自己的重點這是關注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劉肥慌了,他還在太后的寢居,大誇特夸齊國的漿水,說要獻給陛下品嘗,既如此,那晚上的家宴……
「咕咚」一下,劉肥天旋地轉,心跳飈到兩百八,忽而握住劉越的小手:「幼弟,幼弟,哥哥承你的情,一共兩次,哥哥都記住了。」
劉越腦袋冒出問號。
他搖了搖頭。
劉越冷酷道:「我只是不想母后生氣。」
劉肥:「……」
感情他是附帶的。劉肥勉強笑道:「世人皆知幼弟對母后的孝心,對父皇亦然,父皇若是看到今天這一幕,定然十分欣慰。」
臨近夜晚,酷暑漸去,長樂宮籠在夕陽美景之中,劉肥穿著極為樸素的衣裳,小心翼翼地進宮。
梁王讀書去了,太后與魯元長公主未至。因為是家宴,皇帝頗有感慨,見了他道:「家宴不論國禮,論家禮,大兄不如上座。」
論長幼,齊王最先,魯元長公主其次,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劉肥差些把持不住,下一秒,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他嗓音微抖:「君臣有序,禮不可廢……」
等呂雉牽著劉越,伴著魯元長公主與天祿閣讀書的諸侯王到來,便見劉肥端正地坐在下首。
他「噔」地一下拜在地上,眼眶變紅:「母后,兒臣不孝,特向母后請罪來了。兒臣願捐三萬石粟豆,派專人送往長安,以資隴西,至於齊境散播謠言的狗東西,要查要殺,兒臣任您處置,不過是母后一句話的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三萬石糧食,雖不至於破產,也是耗費頗多,劉肥一咬牙,決心獻上這個數字。幼弟孝順,暗示他不要惹母后生氣,而朝堂上下正為旱災煩憂,劉肥悟了,這是要他捐糧的意思。
劉越一呆,他有提到過糧食嗎?
呂雉眯起眼睛,沒有回話。
劉肥見了這幅模樣就怕,尤其是自個作死,白天偏要往死胡同走,要是太后端上毒酒,他能逃到哪兒去?想起回府和門客商議的解決辦法,他繼續加價:「六萬石!」
「……」一言不合就翻倍,劉越喜歡,他又拉了拉母后的衣袖,想看大兄的潛力在哪裡。
劉肥想要繼續開口,卻因方才的請罪,嗓音發啞,一時間卡了喉嚨,說不出話來。劉越連忙鬆開母后的手,往後殿跑去,不一會兒捧著一杯水,遞到劉肥跟前。
他小聲催促:「多喝熱水。」
劉肥緩過氣來,連忙道謝。
小手重新拉了拉她,呂雉沉吟,顯得眉目更為狹長,劉肥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七萬石。」
這已經是他能拿出來的最大限度,齊地雖富,齊王宮卻會破產,誰知話音落下,他從幼弟的眼底看見了失望。
居然沒翻倍……
劉肥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下一瞬,呂雉親自扶起他:「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哀家還求什麼?來人,侍奉齊王入座。」
魯元長公主接過劉肥,笑意盈盈道:「母后,讓兒臣扶著大兄,您歇著就好,兒臣不怕累!」
第99章
「謝母后。」送糧的事塵埃落定, 劉肥被魯元長公主扶著,顫顫坐到席間,從沒有覺得妹子那麼溫柔, 那麼善解人意過。
他也知道自己提對了, 隴西大旱, 最缺的是糧, 就算國庫有錢, 短時間轉化為現糧, 也是一件困難的事。
儘管如此, 那口氣還是松不下來,他沒有看錯幼弟的小失望, 劉肥心痛的同時, 想要咆哮三聲。
七萬石, 少嗎??
秋收未至,縱觀各個諸侯國, 只有齊國可以拿出那麼多,劉越的失望太過分了, 簡直在他心口插了一刀, 就算幼弟提點他幫了他, 他也是要和他理論的!
但他不敢, 太后就在他的跟前。
哀哀的眼神望來, 劉越立馬回望,小口小口地抿著水,用眼神詢問大兄幹嘛。
劉肥緊盯他手中的樽, 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