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到今天,你問過我幾次了,就這麼警惕我和男人談戀愛啊,」他冷冷地低笑了一聲,「換我問你問題了,噁心嗎,害怕嗎?」
裴珩慣用模稜兩可的語言藝術,很少用像今晚這樣確切的字眼,他直視著姜明鈺的眼睛。
少見會營造出一種微妙的反差,尤其是這間病房沒有開燈,窗外的晚霞開始因為落日餘暉的冷卻而逐漸黯淡。
當然害怕。
姜明鈺從沒直面過說辭這麼嚴厲的裴珩。
真的生氣了?
他硬著頭皮又拉不下臉和裴珩道歉,更不敢和裴珩的眼神對視,眼神飄了一下,想找點詭計擺脫眼前恐怖的局面。
裴珩會和他絕交嗎?
拉一下裴珩的手,會不會消氣?
沒談就沒談,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冷淡?要不是剛剛裴珩態度變了,他會覺得裴珩有東西瞞著他是背著他去談戀愛了嗎?
姜明鈺覺得委屈,剛一側過臉,裴珩不由分說地伸出一隻手把他的臉掰過來了,他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看著我,不要躲。
姜明鈺有點害怕,他感覺兩個人湊得太近,裴珩把他呼吸的氧氣都吸走導致他有點呼吸不過來,而且裴珩掐他臉了,他覺得有點疼。
每到關鍵時刻,他總要這樣稀里糊塗的游神一下。
並不是他注意力不集中,只是他太緊張了。
裴珩沒有放過他:「回答我啊,你現在想我做什麼?」
姜明鈺猶豫了一下,磕磕絆絆的命令道:「你、你送我回家。」
裴珩等了好久,沒有想到等來的是這個。他被逗笑了:「大少爺,你家司機還在學校的停車場等你。」
「我讓他回去。」姜明鈺說。
裴珩沒說話,他背上自己的書包,還附帶拎上了姜明鈺的。
姜明鈺趕緊叫道:「我都暈倒了,今天才不做作業,你留在醫務室吧,我明天告訴老師我忘記帶回家了。」
裴珩不怎麼聽話,他裝沒聽見,還是帶上了姜明鈺的書包。
醫務室的器材有限,下午的時候,醫生檢查過姜明鈺的心率和血壓、血氧這些基本指標都沒問題後,就讓他躺在這裡了,沒有換過他的衣服。
姜明鈺下了床,找到床尾自己的鞋子穿上,裴珩已經走出去一段路了。
姜明鈺給司機打完電話,裴珩在樓道的盡頭等他。
漆黑的樓道像黑洞洞的井口,亮綠色的逃生通道標識勉強能算光源,但某種意義上這樣的光源很嚇人,姜明鈺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走到裴珩的邊上,說道:「好黑啊,我們學校窮成這樣,為什麼不開燈?」
裴珩說:「因為我們倆是唯二這個點還在醫務室逗留的學生。」
姜明鈺聽了其實挺生氣的,畢竟難道他不值得學校單獨為他不分晝夜的亮三年的燈嗎。
裴珩又說:「你怕黑可以牽我的手。」
姜明鈺小聲嘀咕道:「我才不怕呢。」
隔了一會兒,他們要從三樓往下走,姜明鈺假裝自己沒有說過那句話,他確實不怕黑,但他覺得在黑暗中下樓的時候抓住裴珩的手以防萬一是很有必要的。
裴珩牽著姜明鈺的手——
其實不能叫做牽,更準確的形容詞是握住。
裴珩的手心很熱,甚至好像燙得有點嚇人,姜明鈺不禁懷疑裴珩是不是生病了,比如發燒,他暈倒的時候裴珩也該找醫生看一看的。
如果是發燒的話,需要很警惕是不是具有傳染性的發燒,姜明鈺初步診療,覺得裴珩這應該是能傳染的發燒。
因為在裴珩牽著他走的這一段很短暫的路程里,他覺得自己好像也發燒似的開始體溫升高。
第9章
出了教學樓,裴珩鬆開牽著姜明鈺的手。
儘管教師辦公樓第三層連著醫務室的部分是漆黑一片,第三層往上卻還有很多燈亮著。
出辦公樓有一條通往操場的綠蔭道,兩旁不怎麼明亮的路燈頂上,有好幾隻的黑點小蟲繞著飛。
姜明鈺本來以為裴珩的手那麼燙,他的臉也應該是紅的才對,可實際上裴珩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
裴珩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往學校的自行車場走,通常情況下他都是騎自行車上學的。
姜明鈺倒也會騎自行車,內心躍躍欲試的想:要是裴珩非要讓他騎自行車,他要怎麼辦才好。
他要不要一溜煙地騎走自行車,然後讓裴珩追著趕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