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裴珩不在家,他不如還是回去算了。
正打算走,幫工說道:「你去樓上等吧,給他發個消息,說不定他馬上回來了。」
姜明鈺其實心裡有氣,他恨自己為什麼要來。
早知道不來的好,裴珩要是知道他憋不住氣來找過他了,一定會嘲笑他的。
「還是不上去了,我沒事。我不是非要找他的。」姜明鈺推脫說。想假裝自己很堅強,裴珩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人物,他也不急著想要見到裴珩。
幫工是個年紀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不由分說的拉住他:「來都來了,你去店裡坐著等他好了。」她當然認識姜明鈺,見過好幾次,不過不知道他叫什麼,偶爾聽見裴珩管他叫「小玉」,「小玉是吧,我給裴珩打電話。」
怎麼還要打電話。
姜明鈺原來磨磨蹭蹭往店裡走的雙腳立刻靈活起來,他怕等會電話接通後,幫工阿姨要他親口對裴珩說他想要裴珩回來陪他玩,好難為情,他太害羞了,想要立刻逃跑:「我去樓上、我去樓上等他!」
這會兒正是店裡要閒下來的時候,另外一個跑腿端菜的店員從收銀的櫃檯拿了樓上的備用鑰匙:「我帶你上去。」
姜明鈺留意聽見座機電話打給裴珩的聲音,大概響了兩聲,裴珩那邊接了,他趕緊跑上樓。
之前裴珩家二樓的露台上種了好多花的,現在大半花都不見了,只剩下幾個光禿禿的花盆。明明上次他來,還看見裴珩在那辛勤地給花換盆。
姜明鈺問:「樓上那些花怎麼不見了?」
店員用本地的土話和姜明鈺說:「小珩定根水不知道為什麼澆多了,全都爛根死掉啦,他媽媽前天還在生氣嘞。」
她把姜明鈺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下樓繼續去吃中午的大鍋飯。
姜明鈺的屁股還沒坐熱,那個給裴珩打電話的阿姨上來了,一臉不好意思的對他說:「誒呀,小玉是吧,小裴說他現在有事,一時半會回不了,你要不先回去吧,他回家了給你發信息。」
「哦、哦,」姜明鈺連著應了兩聲,才理解到一時半會見不到裴珩,這本來沒什麼,他理所當然的說,「那我在這兒等他回來吧。」
從前裴珩周末就要上很多課外補習課,到了高三下,反而退掉了部分課程。姜明鈺原先還不理解廖阿姨為什麼要這麼安排,說不定是現在又重新讓裴珩去上補習課了。他不怎麼意外。
幫工阿姨卻說:「你先回家去吧,要等很久的,他叫你不要等。」
姜明鈺原先不以為意,直到這時,注視她的眼睛,一秒、兩秒,終於從她臉上的尷尬和猶豫中的讀懂了一些東西。
他呆呆的複述:「……他叫我不要等?」
「嗯。」阿姨說,「他還說你可能要生氣,他書包里有東西,本來想找個機會給你的,原本以為你今天不會來,沒想到。」
姜明鈺的臉色異常難看,他了解裴珩,就像照鏡子般的了解自己。
不要等的意思是不想見。裴珩迴避見他。
這比直接打他一個耳光,還讓人難以接受,尤其是這句回絕居然來自於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裴珩。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既做朋友又做情人,就會情人、朋友一個都做不了。
姜明鈺在阿姨的目光中,走進裴珩的房間,他想讓自己的步履儘量保持正常,就像一個正常人聽見自己朋友沒法陪自己玩一樣。
房間裡白色的桔梗花換成了新的,半開的窗有溫熱的風湧進來。再度進入這個曾經很熟悉,現在卻好像變得陌生的房間,姜明鈺感到不知所措。
目光所及之處,場景變幻,一會兒是裴珩點著題要他算給他看,一會兒是裴珩吻他的嘴唇。
記憶像一片平靜的大海,每一段值得在人生中算得上永恆的片段,都是一艘沒來得及遠航就墜落的沉船,姜明鈺沉入海底,看到栩栩如生的幽靈船和與它一同墜入海下的時空。
於是,心情也和那天重合,他立刻感覺自己要崩潰。
不一樣,正常人怎麼可能會和自己的朋友做*。
沒有裴珩在,他只是難過,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裴珩的書包就放在床位的柜子上,很輕的包,他周末基本上不帶作業回家,裡面有個本該周五之前就交給姜明鈺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親手送出的盒子。很有名的奢侈品牌子。
姜明鈺帶著一種冷酷的決然,用剪刀打開包裝。
裡面是一條絲巾,從右標的刺繡和盒子裡的編號來看,和他之前春遊掉進河裡的那條是同批限量的款式。
姜明鈺僅有一點點的詫異。
當天回去後,姜明鈺就問了該品牌和他們對接的負責人,當時他們的回應是同批絲巾都已經全部售出,且因為限定限量,大概率以後都不會再復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