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在轉彎時就看見樓下坐著的紀別風了, 他原本不打算理會紀別風,繼續堅持自己根本就不認識紀別風的說辭。
但當他經過紀別風, 聽見紀別風近乎低喃的質問,他有點忍受不了了:「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
「你敢說你沒有動過作弊的念頭?你沒有就不會主動去找人, 你沒有就不會在考前就大肆宣揚你這次一定會考到第一。」
「說陷害, 」裴珩冷哼地笑了一聲,「算不上吧?倒不如問問你為什麼會被我陷害。不是我為什麼選中你,是為什麼你被我選中。」
「你發我的答案根本就對不上,本來就是假的, 我根本就沒作弊!」
裴珩唇角上揚的弧度分毫未變,用玩味的口吻說:「你搞錯了兩件事情。」
「首先,你要問的是人們相不相信你沒有作弊, 這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之間的辯題,而不是你和我之前的。很可惜大部分人嘴上相信唯物主義,行為上傾向唯心主義。你沖我大吼大叫,改變不了旁人對你的看法,毫無用處。」
「其次,你說是我發你的答案。」
裴珩微笑著拍拍紀別風的臉,戲謔地說:「同學,證據呢?」
「考試泄題的老師和學生都因為提起公訴,被拘留監禁了,這件事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有些話沒有證據就最好不要講出口。」
「你嗎的,」紀別風一把推開裴珩的手,「根本就沒有考題瀉露一回事,你怎麼做到的,整個考區這麼多人,你買通多少人?!」
裴珩又流露出那種「你怎麼能愚蠢到這種地步」的表情,夾雜著些許十分傷人自尊的詫異:「你怎麼會這樣想?」
然後殘忍的說道:「你也配?」
「只有給你的答案是假的。」
「什麼意思?」
裴珩說:「你一直到考試結束的一周後才意識到這件事,已經夠我十分震驚了,沒想到今天還敢兩手空空什麼準備都沒有的,出現在我面前——只為了打我一拳,然後來問我為什麼?真好笑,太好笑了。生活在一場規模宏大的解謎遊戲中,你得拿到入場券才能和所有人玩遊戲,現在你連一點線索都沒有,你來問我,期待我回答你什麼呢,我只能告訴你,在你意識到這點時,你已經被淘汰出局了。」
考慮到紀別風或許沒有那個理解能力,裴珩最後一次善解人意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就連問得都太遲了,連明白的資格都喪失了。」
第37章
「裴珩這人怎麼這麼壞, 我就說成績好的人心眼多吧。」
裴珩和紀別風在教師行政樓下對峙爭吵時,姜明鈺和范濯正從道路的另一頭走過來,他們在建築物的另一端, 隔著二十公分厚的建築水泥聽到了全部。
回教室的路上, 范濯暗戳戳的說:「不過紀別風活該,他要不是自己想作弊, 怎麼被裴珩收拾了?」
「真是人心隔肚皮,換成一個月前, 打死我都想不到趙溪平瞞著我們倆背地裡偷偷用功。」
范濯既不關心同樣和他打過架的紀別風,更不關心非常礙事的裴珩,聽到紀別風作弊一事的內幕,只能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絲滑地從腦子裡飄過去了, 一點兒沒放在心上。
儼然一副天底下只有自己是個好東西的姿態,繼續津津有味的說:「小鈺, 你大學想考去哪裡,反正我們倆成績都這樣了, 不如我們去留學吧,我ACT成績上次考得還不錯,但是目前申報學校還沒填, 雖然主要是想看你想去哪, 你喜歡哪裡呢。」
姜明鈺蹙著眉毛,沒心情和范濯說閒話,提了個毫不相關的話題,打發范濯和趙溪平走人:「等會吃飯你和趙溪平先去吃吧, 我今天不餓,不想吃了。」
午間休息的鈴聲打過兩遍,一群學生嘻嘻哈哈地結伴下樓去吃飯, 姜明鈺坐在位置上用手撐著臉發呆,幾乎感覺不到飢餓,只有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虛席捲他。
上午的作業一個字沒動,姜明鈺趴在桌上握著黑水筆玩填空遊戲,幼稚又憤怒地將每一個句號都塗黑。
本該早早離校的紀別風心不在焉的走進教室,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可能是想再看姜明鈺一眼,這次他回B市,恐怕至少要待到高考結束。
等到高考結束,他就算想再見姜明鈺,也找不到藉口約人出來玩。
更何況姜明鈺和裴珩的關係更好,他肯定更相信裴珩,早上他跑去二班揍了裴珩一頓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姜明鈺這會兒要怎麼看他呢。
今天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面。
往往總是要事情發生後才會覺得不妥,紀別風一路細數自己不妥帖的地方,這次的考試作弊案對他來說影響沒有別人那麼大,轉校後,他可以假裝風輕雲淡的無事發生過。正因如此,他一開始才會默認要退學的處理方案。
最離奇的是今天自己怎麼會這麼不理智,難道真的是只是因為發現自己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毫無緣由地耍了?
很正常,就算是他臉皮這麼厚的人,像今天這樣被一群人觀猴一樣看熱鬧,心理上也是很難接受的。
紀別風渾然忘記掉是他主動找裴珩在課間打架的,一股腦把所有的帳都往裴珩的頭上算。
沒料到姜明鈺沒有下去吃飯,愣了一下:「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