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攬到懷裡,有節奏地拍拍後背,「沒事,睡吧。」
他採用的是第三式「鶴交頸」,這是宋星糖親口承認過的,十分利於睡眠的姿勢。
不到必要時候,他實在不想用春//宮圖上的招式對付她,可誰讓情勢逼人呢?
假如他還有的選,那他寧願讓時光倒流,回到那個被人暗算的清晨,他會毫不猶豫地改道,選擇不翻入安濟寺的院牆,這樣就不會認識她了。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假如」。
誰叫他已經把自己「賣」給她了。
沈昭予的骨頭硬,脾氣更硬,嘴巴里只能吐出難聽的話,從未對誰服過軟。
他眼下不太熟練地拍著人後背,放輕嗓音:「這傷是在軍中被敵人所傷,那人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在背後使絆子,我一時不察著了道,和糖兒沒關係。」
說到這自己又動了氣,等解決完宋氏的爛攤子,他非得把那些婺州的涉事官員全都抓起來拷打一番不可!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跑!
心裡一股無名火越燒越旺,眉眼間情緒冷淡,牙關緊咬,冷笑了一聲。
宋星糖身子一僵,瑟縮了下,但抵不過她旺盛的好奇心,哪怕害怕,也要悄悄仰頭看他的俊臉。
沈昭予回神,連忙又緩和了表情,對她溫言軟語。
可他到底沒學會瞬時變臉,還不能很好地控制表情,極冷與溫柔中間轉化突然,導致他的面目有一瞬間猙獰無比。
恰好就是宋星糖抬眼的那一瞬。
宋星糖呆呆看著眼前人,忽然覺得他生氣時也沒那麼好看。
不過很快,男人又恢復往日神情。
嗯,還是很俊俏的,或許方才那一眼是她眼花看錯了。
在沈昭予再三安撫下,宋星糖終於不再自責。她保持著這個極易發困的姿勢,很久都沒再睡著。
半晌,她乖巧而沉默地從他身上爬了下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屈腿抱膝,怔怔發呆。
都說了與她無關,也不知她還在神傷什麼,他這個受傷的人都沒放在心上。
沈昭予耐心告罄,見她不再糾纏自己,心裡樂得自在,裝模作樣地又問候幾句,見她陷入沉思不理自己,便心安理得地睡覺去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沒再夢到什麼野貓,他夜間易醒,再睜眼時天光泛白,約莫是卯初左右。
他下意識往旁邊看,只見宋星糖仍抱著膝,靠在他枕頭邊上守著他,睡得並不踏實。
她又不好好睡覺。
沈昭予眉頭微蹙,心中不滿。
他攬著人的後背,將她慢慢放平,誰知才剛碰到她,她便猛地驚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底還有未消散的驚慌,口中不安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沈昭予怔在原地,「做噩夢了?」
宋星糖似乎並未清醒,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合上眼睛,她放任自己靠進他懷裡,小聲嘟囔:「再也不、不要受傷……」
沈昭予抿了下唇,為她蓋好被子。
這回睡不著的人變成了他。
沈昭予素來眼高於頂,像宋星糖這樣腦子不聰明,一根筋,反應慢,記性還不好的小姑娘,真真渾身上下哪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她卻在夢中仍憂心他的傷。
沈昭予微微仰頭,注視著床帳。
他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受重傷,並不是在邊關,而是在他十歲那年,隨著父皇母后一起去西山圍獵。
他與皇兄不小心誤入虎穴,那老虎並不大,在權衡了利弊後,老虎選擇攻向他那個看似純良無害的皇兄。
而沈昭予天生好戰、不懼強敵,他摸出箭,從後方精準地射到了老虎的頸上。那老虎被激怒,轉而朝他飛奔,皇兄這才得以逃生。
沈昭予自小就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也從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所以並未期盼著皇兄會去搬救兵。
結局如他所料,等他擺脫了那老虎,帶著一身傷好不容易逃出來時,才知道父皇母后都圍在皇兄的營帳里,還有隨行的所有太醫,為他把脈看診。
眾大臣一個接一個地誇讚皇兄,說他不愧為眾皇子之表率,說他臨危不懼、勇猛非常,說他大難不死、福澤深厚。
血染透了護甲,沈昭予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著他們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臨危不懼、大難不死的,真的是皇兄嗎?
沈昭予忘不了父皇與母后發現他時那埋怨
的眼神,也忘不了皇兄眼含熱淚將他擁入懷中時,眾人警惕的目光。
哦,他忘了,他可是落生就有「命格極重」批語的人。
他的命格之重,會吸走旁人的福氣,加注在自己的身上。於他人而言,他是那個給身邊人帶來災厄的煞星。
所以父皇忌憚,母后疏遠,只有皇兄沒有怪過他,但他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死了,是好事;他活著,是威脅。
其實這些根本沒有什麼,尤其是他被發配邊關以後,守著國土,見過那麼多死人後,他就更覺得自己遭受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出身皇家,已強過世人百倍千倍,他從未覺得自己可憐,也不覺得所謂的「不公」會對他有何影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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