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低頭看著江遲安的手,這才發現他手上紅痕點點,似乎是自己的口脂被他擦淚的時候蹭到手上了。
臉一紅,她道:「你快些回去換身衣服,然後去見見郡王與王妃,這些天不光我盼著你,他們也盼著你呢。」
江遲安確實有些坐不住了,他有些急事,便再細緻安撫幾句後轉身要走。
「哎!」
蘇幼儀叫住他,見他一下子轉過身來,高高的馬尾甩出好看的弧度,整個人挺拔如竹。
「王妃為我們定好了婚期,在臘月初十。」
說完,蘇幼儀害羞往另外一個方向跑走了。
她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又實在是想告訴江遲安這個好消息。
剛才她看見江遲安愣住的神色,明白他肯定是才知道這個喜事,定是也驚喜。
*
江遲安在六角亭里站了一會,柳葉輕撫湖水,蜻蜓立在荷尖,這些都無聊至極,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轉身要走,卻看見另外一道身影,身形修長,分外俊美的臉上此刻陰雲密布,不知道在一旁樹下站了多久。
「兄長。」他恭恭敬敬走上前。
「剛回來?」兄長的聲音很威嚴,江遲安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從小到大,他在內是郡王府小霸王,爹娘寵愛,祖母心疼,在外他是皇后娘娘的小侄子,身份尊貴,就算在京都橫著走也沒人敢說什麼。
要問他最怕什麼,還真有,他最怕他這位一板一眼的兄長,江遲序。
江遲安是家裡千寵萬愛的小公子,與誰都親熱,與誰都能討到些心疼與憐愛。
而江遲序則恰恰相反,他聰明早慧,性格冷漠,對父母親人大多疏離,就連當年蘇幼儀來府中,那樣粉雕玉琢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最終都逃不過江遲序的訓斥。
這樣一個冰做的人,江遲序恐怕很難對旁人產生什麼強烈的情感吧,江遲安出神想著。
「嗯。」江遲安咽了咽口水,發現兄長的目光一直釘在他的手上,仿佛他手中拿著什麼了不得十分過分的東西。
他偷偷低頭看了看,是方才蘇幼儀哭泣時他為她擦淚而蹭到的口脂,鮮嫩的紅色在他白色指節上十分明顯。
像一枚印章留下的印記。
他連忙把手往後縮了縮。
「這麼些日子不回家,一回來就往這裡跑!」熟悉的呵斥,比以往聲音陰沉,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卻叫人覺得狂風暴雨將至。
江遲安覺得兄長此刻定然氣極了,他久不歸家,歸家後第一件事是找女人,而不是拜見父母。
有種被捉到偷情的感覺,江遲安覺得有些怪,但是害怕的情緒占據內心,他趕緊認錯。
「我順路到這邊,不是特意跑來。下次再也不敢了。」
回想起十幾歲時,江遲安因為太貪玩被兄長訓斥,然後兄長主張,為他在府外尋了念書的地方,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在府里肆意玩鬧過了。
也是從那時起,他和蘇幼儀三天兩頭見不到,漸漸,他又結交了許多新鮮朋友,也就不怎麼頻繁回府了。
「既然要成婚了,以後收收心,少跑出去玩。」聲音低沉,似有什麼悶而不發的情緒隱藏其中。
江遲序怎麼知道自己是跑出去玩?
聽著江遲序的教導,江遲安連連點頭,但是今後跑不跑出去玩還是他自己有主意,畢竟腳長在他身上。
今後跑出去儘量避著他好了。反正江遲序公務繁忙,不可能隨時抽出時間盯著府中動向。
「先去拜見祖母。」江遲序扔下這句話就走了,留江遲安一人站在那裡,手指使勁搓著,終於把指節上那一抹紅色抹去。
走過春花開遍的遊廊,又走到碧水湖邊,繞過芬香馥郁的芍藥園,又走到蒼勁假山旁,卻一路上沒有看任何風景,佇立許久,那道幾乎要化作青松融入假山間的背影終於動了。
蒼許連忙跟上,那是往江遲序書房的方向。
終於,江遲序開口了,回過身吩咐蒼許道:「去查查這些日子江遲安去了哪,見了誰。」
第3章 兄長的心思她的喜好
桃溪來幫她包紮手指,端來一碗枸杞粥。
「小姐,昨日下午忙了那麼久,肯定累壞了,喝點補補吧。」
也許是那日在鶴鳴堂被江遲序發現了受傷的傷口,當天蘇幼儀就收到了蒼許送來的傷藥。
小小玉瓶暗紋繁複,這藥看起來金貴極了。
一連敷了幾日,傷口已經好了。
任由桃溪為自己上最後藥,蘇幼儀把玩著那玉瓶。
江遲序真不愧為郡王府最有威嚴的人,恩威並施,誰會不服呢?
再回想起道小小傷口,止了血後幾乎看不見痕跡,應該也用不到這麼好的藥吧?
不過蘇幼儀那天卻沒多想,拆了玉瓶把藥敷上,心裡祈禱著傷口快點好利索,再過幾天就是春宴。
她不想在那麼多人的宴會上手腳不利索又或者是不美觀,惹得別人議論紛紛。
蘇幼儀端過碗幾口喝完,補確實要補的。
確實很累,但是她心裡甜滋滋,昨日她親手做了黃芪牛肉湯,又做了幾籠糕點送給江遲安。
「桃溪,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