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和郡主身份貴重,從小到大性格高傲,性子跋扈,蘇幼儀不想自己出風頭被逮到。
偏偏事不如人願,寧和的目光停留在蘇幼儀身上,卻沒看她的臉,只盯著她手裡那支團扇。
這把團扇確實太扎眼了。
「看來這彩頭是被你奪了。」寧和郡主道。
蘇幼儀不能再躲了,她走出人群還沒來及行禮,就聽寧和郡主又說道。
「我認識你,寄養在郡王府的商賈之女。」
此話一出,水榭里鴉雀無聲,這話說得太直白太難聽,寧和郡主平日裡跋扈,大家一時分不清這是她順口無意直言還是刻意諷刺。
「民女蘇幼儀,拜見郡主。」聲線平穩,落落大方。
蘇幼儀依舊儀態端方,仿佛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一般,脊背挺得筆直,垂眸微微頷首彎腿福身,一套動作不卑不亢。
牡丹團扇此刻在她手中仿若一束盛放的花,襯得她朱唇欲滴,雙頰紅潤。
寧和嗤笑一聲,端起眼前那碗茶,輕輕抿了一口後把茶碗隨意放到一邊,甚至還因為動作粗魯,灑出一些。
她拿起絲帕擦著嘴角。
蘇幼儀看到那隻小兔子的耳朵被喝掉了,原本活蹦亂跳的小兔子此刻皺皺巴巴,看不出形狀。
她垂下頭,不動聲色,眼睛有些痛,她使勁眨了眨,悄悄搖動團扇扇了扇。
這麼多人在,千萬不能流眼淚哭鼻子,這可不是在郡王府。
「不過如此。盡帶了些江南的水腥味。」寧和郡主尖著聲音,把這句話說得聲音很大。
這話說得更難聽了,眾人微垂著頭不敢發出一點動靜,生怕被這位莫名其妙暴躁的郡主揪出來痛罵。
終於,一聲笑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寧和,今日怎麼有空來?」皇后緩緩走來,「遲序,來,正好我們一家人說說話熱鬧。」
跟在皇后身側後方的是江遲序。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身姿欣長,衣擺拂動,周身冷岑岑。
蘇幼儀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甚至想把頭再低一些,幾乎是屏住呼吸等著兄長從她面前走過。
前腳寧和剛說完話,皇后與江遲序就已經走到眾人身後了。
蘇幼儀篤定,江遲序肯定聽到了。
他會如何想?是像郡主那般鄙夷她的身世,還是責怪她出風頭惹得旁人發難?
蘇幼儀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兩種都沒什麼好結果。
「遲序哥哥,你怎麼也來了!」郡主站了起來,目光閃閃看向這邊。
緊接著,蘇幼儀感覺到一道身影擋在了自己身前,她震驚抬起頭,水汽氤氳的一雙眼睛就這樣撞進他眼裡。
江遲序正盯著自己,他沒有給寧和郡主半個眼神,只看著眼前蘇幼儀道,
「我來找幼儀。」說著,江遲序拉起她的袖子大步離開。
第5章 那手又放下了放下極快
蘇幼儀步子小,跟不上江遲序,卻又被他拽著衣袖,不得不走快些。
不過一小段路,幾乎是跑著跟上,她有些喘。
忽然,一直大步走的男人減了速,蘇幼儀不設防,一頭撞在他背上。
鼻子被撞得痛極了,懸在眼眶裡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四下無人,蘇幼儀趕緊趁著眼睛還沒被淚模糊的時候四周看了看,這才放心垂頭哭了起來。
這裡便是今日點茶前她坐在樹影下等陶知春的地方。
江遲序不再繼續走,回過身來看著她。
兩人挨得很近,蘇幼儀往後退了一步。
她一直在等江遲序開口,或是像小時候那樣訓斥,或是像他平時教導遲安那樣淡然說教,都行,她都接受。
但是他就這樣站著,不說一句話。
蘇幼儀哭了一會,感覺把今天的那些難聽話都哭出去忘記了,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男人。
江遲序一直在看著她,眼底的情緒她讀不懂。
好像,並沒有想訓斥她。
見她抬起頭,江遲序才動了動,他往前走了一步。
蘇幼儀抽噎著,手忙腳亂擦著眼角臉頰的淚水。
他慢慢抬起手,看起來有些艱難,似乎有幾千斤的秤砣墜在他手腕上,他正全力抵抗那重量,慢慢把手抬起來,伸向她。
「兄長,我...」
那手又放下了,放
下極快。
「是我不對,今日為了些小玩意出風頭,害得郡王府被議論。」她開始認錯。
「我該本本分分,不該招惹是非,我——」她終於擦好淚。
江遲序打斷了她,「那不是小玩意。」
「你手裡這把團扇,是皇后娘娘精心準備的。」
「啊?」
江遲序繼續說道,「你沒有錯。」
「我...」
蘇幼儀有些摸不清江遲序這話是不是嘲諷了,她戰戰兢兢往後退了一步。
在她印象中,江遲序此人對誰都是冷若冰霜,就算是對親人,也是不摻雜一絲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