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打了一會算盤,「一次付清將近兩千貫......虧他們敢想。」
「錢掌柜不能久用。」
桃溪不忿道:「就是!自家酒樓都要做虧本生意了,他竟然還悠哉自得!」
蘇幼儀搖頭:「不止是這個。」
桃溪睜大了雙眼,「還有什麼?」
蘇幼儀推開算盤,隨手拿起桌角一支玉簪,通體碧綠的蘭花簪子上有一道醜陋的裂紋,泛著白,看起來還有很多灰塵沁入那道裂痕。
她道:「錢掌柜,與張員外,恐怕合作很久了。這次我回來了,打草驚蛇,他這是打算吃一次大的就跑。」
桃溪不可思議:「您是說,這次的價錢,竟然是錢掌柜和別人商議好了的?」
蘇幼儀點了點頭。
桃溪忙問:「那該怎麼辦?」
蘇幼儀將手中簪子扔出,她道:「施嬤嬤教過我,管鋪子最重要的便是用人,疑人不用。」
玉簪從她手中脫出,擲入一旁雜物罐子裡,發出一聲脆響,碎了一罐子。
忽然,窗外有小丫鬟來稟報:「姑娘,季府的管家又來送請帖啦。」
桃溪道:「這位季公子還真是鍥而不捨,整日裡不是看花就是游湖,沒個閒下來的時候。」
緊接著她問蘇幼儀:「小姐,還像往常一樣拒了嗎?」
攏了攏煙粉繡金的袖口,蘇幼儀喃喃道:「人生地不熟......」
她抬起頭道:「把請帖拿進來。」
桃溪納罕:「小姐,當真要去?」
蘇幼儀笑道:「認識了人,就是要拿來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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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序已經在姑蘇住了一個月,他走過蘇幼儀曾經住過的老宅,又去了蘇家祖墳祭拜。
姑蘇景致好,難怪蘇幼儀心心念念要拋下他回來。
可是她為何沒問問自己,是否也
喜歡姑蘇呢?
她不問,在他面前演了許久,悄聲跑了,她定是恨自己。
江遲序看著蘇幼儀每日忙在各家鋪子中,他忽然發現,從前粉雕玉琢,遇到事情只知道抹眼淚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
她變得堅韌、果斷,慢慢的,她不需要他了。
離開壓抑的郡王府,離開傷害過她的自己,蘇幼儀現在定然很快活吧。
自從那日蘇幼儀與季紋舒在湖心亭分別,二人便再也沒見面,聽說季紋舒仍不死心,每日都送請帖去蝶園。
但是蘇幼儀全都拒了。
想到這,江遲序輕輕舒了一口氣。
終歸,蘇幼儀與他剛分開,不可能那麼快就移情別戀的。
他要繼續等待時機,等她氣消了,再出現在她面前,放下所有不安與躁動,耐心地勸她同他回家。
蘇幼儀,永遠是他的妻。
門聲響動,打亂屋內沉思,江遲序從書案無數公務中抬起頭,跳動燈火下,依稀可見他眸光淺淡,面上雖沒什麼表情,但是眉頭舒展。
蒼許感覺得出,自家主子難得有幾分舒心的情緒。
男人端正坐著,周身氣質冷冽,他很白,冷峻的臉上只有唇邊一抹淺紅才將他襯得有幾分氣色。
自從世子妃一聲不吭跑了之後,蒼許覺得,自家主子便少了幾分人氣,平日裡在屋內若是不點燈,便像孤魂一般。
蒼許頓住腳,默了默,忽然後悔這麼著急進來稟報了。
「何事?」
蒼許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小:「世子妃......她......」
往日就連殺人都不眨眼的蒼許此刻有些遲疑。
江遲序已經臉色很差,他冷聲道:「說。」
「世子妃接了季紋舒的請帖,相約今日午後游湖。」
蒼許半天沒得到回應,忐忑著退了出去,剛掩上門,就聽見屋內傳來杯盞破碎的聲音。
第63章 醋大吃特吃
八月初的天氣漸漸涼了,落日餘暉中,蘇幼儀穿了條荔枝色彩繡團花紋長裙,搭了一件浣花錦的褙子,襯得整個人朦朧靜謐,面若桃花。
桃溪跟在她身後,看著蘇幼儀垂在腦後的珊瑚步搖輕晃在細膩頸側,鮮紅的珊瑚在雪白的肌膚上輕輕掃過,若點點海棠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