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哥兒以後怎麼生活, 怪不得他剛剛如此絕望,秦寧手腳麻利地擺糕點,長嘆了一口氣, 轉移了話題, 問道:「王姐, 咱們擺攤交稅交多少啊?剛剛交擺攤費官爺跟我說要交住稅了。」
她兩根食指交叉, 比劃道:「值百抽十。」
一兩銀子交十文稅錢,秦寧倒抽了一口氣,低聲道:「這麼貴?」
進城要交進城費兩文,攤位每天要交攤位費八文, 住稅竟然也這麼高。
「可不是。」說到這, 她有些意興闌珊, 「我得趕快賣貨了, 賺不了錢也不能往裡搭錢。」
秦寧連忙點頭贊同,「好, 謝謝王姐,不耽誤你了。」
對面的商販婦人也在談論劉林氏。
「要我說做人也不能太狠了, 這是硬生生地斷人財路啊。」
「是啊,林哥兒也太可憐了些,我看的真真的,那幾個壯漢下了死手啊。」
「那可不, 我在旁邊看著心都一顫一顫的, 林哥兒也算命大,被打成那樣, 還能起來收拾攤子,真是...」
人心真是難測,前兩天還在編排林哥兒的人, 今天又為他抱不平了。
現實往往比戲劇更富有色彩。
沈新聽完意猶未盡,可秦寧這邊的話也說完了。
他安慰秦寧:「沒事,帶著錢夠。」
秦寧蔫蔫地點頭,復而打氣道:「鋪子還有賺頭。」
他得擴大規模,不然對不起固定的攤位費和進城費。
沈新捏了捏二毛和三毛的後脖頸,「嗯,我去市吏那問問,你們專心做生意吧。」
「好。」
他拿了兩個麵包找到市吏,了解了商稅具體事宜,便去了仁心堂賣藥材。
如今正是白芍,杜仲和茯苓成熟的季節。
糕點生意穩定後,沈新兩天去一次大黑山采果子和藥草。
雖然采的不多,但每次進城都能賣個百八十文,也算一個穩定的財源了。
沈新賣完藥材,才準備去縣衙交稅。
望江縣行政機構相對簡單,縣令為主,縣丞為副手,協助縣令處理政務。
主簿負責文書和財務相關工作,縣尉主管縣城治安,而商稅便由主簿負責。
縣衙旁門人群排著長隊,大大小小的木車列在右側。
一袋袋糧食碼在木車上,十幾個衙差在維持秩序。
烈日之下,眾人臉曬的通紅,沈新還看到了南溪村的村民,這些人都嘴唇乾裂,毫無例外地盡顯疲態。
沈新和幾人打過招呼,和靠門的衙差說明來意後,直接被請進了衙內,還受到了主簿的熱情款待。
主簿留著細長的黑色鬍鬚,他說道:「沈童生,快坐。」
沈新作揖道:「多謝大人,小生無官無職,怎可和主簿大人同坐。」
主簿哈哈一笑:「別客氣,你可是望江縣年紀最小的童生了,說一句年少有為也不為過。」
「貿然前來實在叨擾。」沈新面色慚愧,「我在西市開了一個多月的糕點鋪,不知這商稅該交多少?」
主簿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你那鋪子剛開,沒多少稅錢,不用交了。」
糕點鋪每日流水五六錢銀子,一個多月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兩,若是交稅也不超過六十文。
自古人情債最難償,沈新可不敢答應,他假裝惶恐道:「多謝主簿大人厚愛,但小生一介白身,怎敢勞累大人?」
說著,他又遞上一個布包,「這裡面有一錢銀子,鋪子流水十五兩左右,剩下的銀錢請大人喝喝茶水,也算小生心意。」
錢主簿沉吟片刻,還是接過布包,「好,那我就收下了。」
他又拿出一張稅務單,刷刷幾筆寫完,「給,這是你的交稅證明。」
沈新感激一笑,「多謝大人。」
出了縣衙,沈新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臉,去了蘇記布莊,想看看能不能買到棉花。
鋪子沒客人,他直接走到小二旁邊問:「你這有沒有棉花?」
小二回道:「沒有。」
望江縣布莊只有一個,這裡沒有棉花,只能去南江府找了。
麻布透氣性強,但冬天穿未免太冷了些,沈新思索片刻,說:「再來兩匹棉布。」
他的視線掃過布匹,「一匹黑色,一匹天藍。」
秦寧還是適合有朝氣的顏色布匹。
小二咧開笑容,裝好布匹,「好嘞,一共二兩銀子,客官您收好。」
沈新拎著布包往碼頭走。
大燕水路發達,南江府緊臨著南江河,更是如此。
望江縣也可以直接乘船到南江府,不到半日即可到達,若是走陸路,便要花費一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