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敢主動提起以前的事,更是平添一抹厭惡,也不知道嬤嬤怎麼教的,一點規矩都不懂,等回去得讓管事嬤嬤好好教導。
過了春節,天氣依然嚴寒,天空偶爾飄著雪花,花費五天,眾人在村尾建了一面圓弧形的雪牆雛形,村中也走出一條羊腸小路。
沈新會在沒人的時候施力按壓雪牆,增加雪牆密度。
沈新遛狗時偶爾聽到村民的對話。
有人臉色迷茫地說:「我怎麼感覺這牆比之前矮了?」
「咋可能?你肯定記錯了。」
「這咋可能無緣無故變矮,昨夜還下雪了。」
那人撓了撓頭,「可能是我記錯了,最近吃的少,餓的眼花繚亂也不是沒可能。」
沈新摸了摸鼻子,深藏功與名。
二月初,雪牆早已建好,村里人卻一日比一日恐慌,因為快到春耕的日子了。
往年三月初播種,二月中旬就得開始翻地施肥,選種浸種了。
如今地里的雪有大腿根那麼厚,開耕更是遙遙無期。
每戶人家愈發珍惜節省著吃食,村民心裡壓力過大,鄰里口舌糾紛不斷,時常大喊大叫廝打在一起。
有勤快的人日日去地里掃雪,露出原本褐色的土地,他們期望日頭暖了能早日播種。
更有村民心生怨懟,不斷朝天咒罵:「賊老天,你真是瞎了眼了,不給人一點活路。」
這人剛罵完,旁邊的人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一個地里刨食的,四六不懂。」
今年糧食減產是肯定的了,沈新內心唏噓,但暴亂沒影響到南溪村,他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看著木桌上的素炒三絲和醃黃瓜,沈新生無可戀地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提醒秦寧:「咱們家五天沒吃肉了,晚飯是不是可以炒個肉絲吃?」
沈新現在都不要求吃肉塊和肉片了,只求吃一點點細小的肉絲,這點小要求秦寧會滿足的吧。
「不行。」秦寧果斷地搖頭,「還不知道今年啥時候才能種地,糧食越來越少了,咱們得省著點吃。」
頓了頓,秦寧補充道:
「村里好些人家一天只吃兩頓飯,咱們家還吃三頓,已經很不錯了。」
「好。」沈新心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朝廷的賑災糧快來吧。
飯後,古墨書做完活跟沈新說:「我想學箭是因為射箭很有力量,能保護自己。」
沈新瞧了他一眼,沒在說什麼,直接答應下來。
天氣回暖,積雪融化,到了二月初八時,積雪只到膝蓋深,村長一整個冬日裡咳嗽不停,病歪歪的,王承業和王承德兩兄弟打算帶他爹去縣城找個好大夫治病。
沈新也想去縣城瞧瞧情況,順便買些生活用品,兩邊人正好在村口碰到了,便一起往前走。
大雪蓋住世間所有的痕跡,潔白色的鏡子光滑如新。
王守義坐在雪爬犁上,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子,爬犁上繫著向上的麻繩。
王承德和王承業兩人輪流把繩子套進腰間拉著爬犁往前走,留下沙沙的摩擦聲。
路邊桂花樹的枯枝上綴滿冰花,一個時辰路程走了一半,呼出的白氣凝結成霜,四人都變成了白眉老人。
沈新嫌他們腳程慢,「我先走了,你們慢慢來。」撂下一句便離開了。
沈新一個人時,速度默默加快,身後的人逐漸變成黑點,慢慢消失不見。
縣城的輪廓已然清晰可見,但縣城大門緊閉,還有兩個穿著盔甲的士兵拿著長矛守在城門口。
沈新遲疑地往前走,剛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縣城止步,違令者斬。」
看著城牆邊暗紅色的血跡,沈新心中一沉,縣城出事了。
他悄無聲息地遞過去一貫銅錢,臉上帶笑,試探著問:「兩位官爺,縣城怎麼不讓進了,家裡還等米下鍋呢。」
士兵一臉正經地回答:「城內發生暴亂,關閉城門是為了保護你們。」
「速速回家,後日再來。」
往回走了一會兒,沈新看了眼四周,目光定在不遠處,鮮紅的血在積雪裡凝固如新,雜亂的印記混在一起,人的腳印和馬蹄印依稀可見。
沈新心裡一沉,這場動亂還有漏網之魚,餘下的人肯定是想往鄉里走躲避士兵搜查補充食物,他兩步跨成一步往前走。
碰到村長一行人,沈新簡略快速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便繼續往回走。
「沈兄弟跑的真快。」
看著可一點不像身體孱弱的樣子。
村長氣急連連咳嗽,斷斷續續道:「還不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