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花朝這時也想到進貢院之前囑咐他,三令五申不許他亂跑, 撇了撇嘴,「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在家拜一拜文昌帝君。」
說完, 他眼珠一轉,抱住了秦寧的胳膊,笑吟吟地說:「中午來我家吃吧,阿公做的鯽魚豆腐湯可是一絕。」
誰家都不容易,哪能隨便吃人家的糧食,秦寧剛想拒絕,趙花朝便搖著他的手臂,「來吧來吧,就我和阿公好無聊的。」
趙花朝家只有他和他夫君,還有一位年紀大的阿公幫忙打理家事。
秦寧停頓了一下,答應下來,「好,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就過去找你。」
他得回家想想帶點什麼吃的過去。
緊閉的大門隔絕了所有視線,貢院安靜的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一列巡檢官員每隔一刻鐘便會從沈新面前走過一次。
第一張考卷為經義卷,考的是學子對儒家經典《詩》,《書》,《禮》,《易》的理解程度。
沈新拿起來粗略看過所有的題目,在草紙上書寫了一份答案,才在試題紙上眷寫起來,試題紙張偏黃粗糙,容易洇墨。
他每次落筆都得乾脆利落,儘可能避免污了試卷,費了一番功夫,將近一個時辰,才眷寫完所有答案。
一聲鑼響,巡檢官員依照次序把考題和答案全部收了上去。
中午有一個時辰的吃飯和休息時間,沈新吃了一個包子,就坐在狹小逼仄的號舍里,靜靜等待下午的來臨。
未時,監考官拆封第二份試卷,這份試卷考的是學子對各個朝代的歷史的了解,沈新記憶力好,這種試題更是如魚得水。
月掛枝頭,溫熱的空氣添了一絲寒涼,沈新吃豬肉芥菜包子,心裡划過暖意,也不知道秦寧在外面怎麼樣了,有沒有吃晚飯…
銀白色的月光灑進屋內,秦寧看著窗外的清輝彎月,躺在平日裡沈新躺的位置,嗅著沈新殘留的氣息,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睡著。
五月三十,天空深藍,萬里無雲,沈新跨出貢院,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貢院院牆有六尺高,內里空氣不流通,幾百個考生三天吃喝拉撒只在一個小小的號舍裡面,那味道可想而知。
期間還有人受不住熱被抬出了貢院,還有人生病發燒,也被抬出了貢院,成績自然而然也就作廢了。
進了貢院,除非考試結束,否則即使提前交卷也不能隨意離開貢院。
秦寧吃過早飯便和朝哥兒相伴而來,此刻正在川流不息的人影中尋找沈新,二毛和三毛也使勁往貢院門口看,奈何個子不夠,只能看到一排排的衣袍大腿。
沈新掃了一圈人群,在看到了東南方向不斷踮腳的秦寧,他快步走了過去,喊了一句:「阿寧。」
「相公。」秦寧驚喜地叫了一聲。
三日不見,沈新的樣子略顯憔悴,想來也知道貢院裡的日子不好過。
「大哥。」二毛和三毛齊齊大喊,跑到了沈新旁邊,沈新隨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累了吧,我們快回家吧,熱水和飯菜已經準備好了。」秦寧想拉沈新往外走。
「等等,陳兄還沒出來。」沈新避開了他的手,「我三日沒有沐浴身上髒,儘量別碰我。」
「大哥,那你為啥拍我和二哥的肩膀?」三毛從沈新的腿後面鑽出來,幽幽地問。
二毛:「……」
「相公不髒。」秦寧皺了皺眉,牽住了沈新的手,又強調一遍,「相公一點都不髒。」
三毛頓時噤聲不語。
說話的功夫,趙花朝也看到了他的夫君楊青竹,他大喊道:「夫君,我在這。」
秦寧突然想到這是貢院,他嗖的一下收回了拉住沈新的手,低聲跟沈新說:「這位便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朝哥兒。」
秦寧說:「花朝,這是我相公沈新。」
趙花朝大膽地看了沈新好一會兒,才說話:「這是我夫君,楊青竹。」
這還是沈新第一次見到「朝哥兒」的廬山真面目,穿著一身淡黃色衣衫,人如其名,格外有朝氣,想必家裡人對他不錯。
他視線微移,看向趙花朝的夫君,二十多歲的年紀,星眉劍目,眼神沉肅。
沈新向挨著的二人微微頷首。
周圍俱是迎接考生的親朋好友,場面嘈雜,簡單說過幾句話,趙花朝和楊青竹便提前走了。
秦寧踮著腳往門口瞧,眼見著出來的人越來越少,他說:「相公,陳大哥怎麼還沒出來?」
「我們是第一批次出來的,可能還沒到他的批次。」沈新回道。
又過了一刻鐘,接到了陳志瑞,沈新一行人便回了家。
三日沒洗澡,沈新感覺自己身上都有味了,也就阿寧情人眼裡出西施,不嫌棄自己。
他痛痛快快地洗了兩遍熱水澡,換了身乾淨衣衫,才出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