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杜明凌思考清楚了,看著高堂上不動如山的陸正清,他隱隱明白此事不能善了了。
見南伯淵指著秦華,杜明凌沉聲反問道:「你說此事是我夫郎指使你做的可有證據?可白紙黑字寫了是他給了你三千兩讓你做如此傷天害理的事?」
兩個反問讓南伯淵腦袋突然短路了一下, 他有片刻啞然, 才說:「銀票就是他親手交給我的,還能有假?」
「而且我與他的交易失敗當天, 就是你來接應他的,還派了好幾個家丁要殺我滅口,給杜秦氏出氣!」
沒給杜明凌說話的時間, 沈新接著問:「為何要給杜秦氏出氣?」
南伯淵諷刺一笑,「我與杜秦氏見面時他得知交易失敗整個人惱羞成怒威脅我,我氣不過就掐了他的脖子,緊接著這位杜大人就趕到了。」
沈新朝陸正清彎腰拱手,「啟稟大人,若真如南伯淵所說,那幾日杜秦氏脖子帶有紅痕必定有人看見,或可帶到堂前…」
杜明凌打斷了沈新的話,他冷聲道:「此人的話斷不可信,秦氏身為相府嫡哥兒,自小甚為規矩,最為良善,絕不可能是他口中之人,說不得說什麼時候被他看見了臉,自己做了錯事無法承擔後果,想找個富貴人家撈他一把。」
杜正清一直沉默者。
「有幾問想請杜兄解惑。」沈新笑了一下,「第一點,我夫郎初到上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惹了南伯淵這樣的市井小人?」
「第二點,市井流氓傷人一為求財二為獲色,鮮少有人直奔他人性命,若無人指使,沒有利誘,南伯淵一個小混混如何能做出殺人的惡事來?」
頓了頓,沈新繼續說:「最重要的是我夫郎與杜秦氏有舊,二人曾經皆為南溪村秦家夫婦的孩子,但是兩年前杜秦氏被接回上京認了親生父母才斷了聯繫。」
「思來想去,在上京,我與夫郎只認識這麼一個舊人,就是不知為何杜秦氏這個舊日手足會做出買兇殺人的事來?」
杜明凌瞳孔猛然一縮,沈新為何突然提及此事,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秦寧偏頭看了一眼秦華蒼白的臉,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但他一點都不同情秦華,若不是相公,恐怕他現在連見秦華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秦寧偏頭冷聲問秦華:「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為何要置我於死地?好歹在一個屋子生活朝夕相處十多年,你就如此狠心嗎?」
王管事心思微動,他終於知道為何那個小哥兒的臉如此眼熟了,無人看見一個三十歲的中年男子離開了人群。
密密麻麻的議論聲和異樣的眼光如空氣鑽進秦華的耳朵里,他的身軀下意識抖動,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
杜明凌往前站了站,隔著衣袖支撐著秦華,看向陸正清:「陸大人,按照大燕律法,但人證物證俱全才能給嫌疑人定罪。我和夫郎本想著陸大人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才來公堂配合,沒想到大人竟然容許一個殺人犯對我們如此揣測折辱,我看大人也不必再審了,直接按照你的想法捉我們進大牢吧。」
陸正清眼裡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光亮,他再次拍了一下驚案木,「本官自然會按照律法辦案,本案尚需進一步查證,另擇吉日再審,今日退堂。」
隱情太多,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沈新拉住想說話的秦寧,搖了搖頭,簡單休整後便一起回了家。
瑞王府。
秦安安正窩在炕上看帳本,坐了一個多月的月子,府里的雜務推了好多,這些日子他正加緊打理落下的事情。
「郎君,曉冬在外院求見。」
秦安安眸光微動,坐直了身子,「讓他進來吧。」
曉東是他新提拔上來的管事,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隔著乳白色的屏風,曉東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說看了在巡檢司門口的所見所聞,他停了一瞬,繼續說道:「四郎君的臉色一直都很不好看,也不知是不是身子虛弱的緣故…」
秦安安一下一下扇著扇子,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他腦海里浮現,秦華為什麼要殺沈新的夫郎?
杜明凌在裡面又充當什麼角色?
沈新的夫郎和秦華的關係惡劣到要殺人滅口的地步嗎?
這麼著急去告官,為何不等授官後在行此事,是否激進了些?
秦安安回過神來,見曉東還跪在地上,吩咐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妃。」曉東磕了一個頭,低著頭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