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面帶猶豫:「殿下的美意我心領了,只可惜我對南魏朝局素無了解,只怕與此無緣。」
「你初來乍到,不知南魏朝局,今日本宮與你好言好語,來日便是兵戈相見,你雖是以北元的名義和親,可北元發生何事,別人不知,本宮是一清二楚的,你如今孤立無援,若不投靠本宮,就算皇帝暫時啟用你,日後也定會將你除掉。」
她眸中裹挾著深意,看向阿命:「你若想重回北元,待本宮問鼎帝位,來日出兵幫你攻打北元,不過舉手之勞。」
阿命眸光微閃,似是有所動搖,便問:「依您之見,若我任職翰林院文修,應當與誰和親最為合適?」
慶願眉間舒展,似是滿意她的問題。
「你如今風華正茂,理應配一個懂事聽話的夫君,我見你與延遠交好,來日本宮給你二人指婚便是。」
「既是如此,下臣何時能走馬上任?」
阿命笑了,眸中暗光一閃而過,起身作揖問道。
慶願看向她:「你是個知趣的人,日後入了我麾下,好處多得很。」
李掌教在外間,聽到婦人的笑聲就知道事情成了。
她心下一松,想著慶願最近的心情會很是不錯。
待阿命走後,慶願喚她進屋。
「這個阿命心思難測,雖面上恭敬,只怕還有別的打算,你往宮裡送封信,讓她關注著些局勢。」
李掌教試探:「可是那位?」
慶願瞥她一眼:「還能是誰?」
「奴才懂了。」
。
麒麟苑內抬眼琉璃瓦,落地青玉磚,滿園海棠飛絮,竹影幽窗,梅青葉綠,別有韻味。
一陣香風自麒麟苑中的三層小樓飄來,絲竹雅樂聲盡起,舞姬伶人共歌舞。
一座淮安府,半個南魏天。
季明敘初來乍到時曾有不小的震撼。
慶願的手段由此可見一斑,但這種震撼在聯想到朝堂近年頻發的行賄案和冤假錯案時,就轉化成了濃濃的厭惡。
這座麒麟苑,他每年來看,心境都有所變換。
夏日的炎熱為氣氛更添幾分焦灼,烏日嘎抹了把額上低下的汗珠,全身處於高度警戒。
他按照阿命的吩咐,密切關注著季明敘的行蹤。
宣王在園中等候多時,見著那抹翠竹青綠的人影,快步走過去,「淵實——怎麼不進苑?」
佇足半晌的玉面郎君這才抬頭,頷首:「實在太熱,我躲在樹下避避暑。」
宣王目光逡巡片刻,沒找見人,便直白地問:「她呢?」
季明敘眼皮子一跳,明知故問道:「誰?」
男人雙眸灼灼:「阿命。」
上次同她還未說上幾句話,就出了高諶那檔子事兒,他昨日輾轉發側,一夜未得好眠,內心悸動不已。
「不知,方才還在麒麟苑。」
季明敘如是說,眼帘微垂,淡淡道。
不遠處的烏日嘎暗中觀察著季明敘和這個宣王,自是聽見了二人的對話。
烏日嘎面上不顯,心下卻是納罕,更多的是替宣王惋惜。
他們將軍心懷天下,於男女之情素無留戀,早在北元,勛垣帝做主替將軍聯繫過幾門親事,最後都因為將軍推脫而不了了之。
哪怕是當年去羅斯國,國王獻上大把大把相貌姣好的男奴,也沒讓他們將軍動搖半分。
正思量著,牆邊傳來響動。
烏日嘎看著牆頭上那一摞被石頭壓好的葉子,知曉伊奇等人已經將事情辦妥,心中不由得安穩幾分。
約莫又是過了一刻鐘,李掌教才恭敬地送阿命回了麒麟苑。
烏日嘎立時跟上,低聲道:「事情辦妥了。」
女人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正欲抬步赴宴,就被一身量高大,五官周正的男人堵了去路。
昨日方見過的人,阿命是有印象的。
她面色不變,略微頷首:「宣王殿下。」
男人轉過身,從容地和她並肩,主動道:「昨日有些細節還未詢問清楚,正好席上無事,儒影想同三公主詳談。」
宣王似是對北元風俗極為感興趣,阿命對這種問題無法拒絕,自然同意,兩人並肩向閣樓走,與季明敘擦肩而過時,她腳步微頓,便又若無其事地跟上去。
季明敘抱著雙臂倚在樹幹上,冷冷看著一男一女的背影,不知怎的,胸口有些憋悶。
一口氣喘不上來要憋死的那種悶。
烏日嘎提醒道:「您也可以跟上去。」
話音剛落,男人倚在樹幹上的身形一動,烏日嘎鬆了口氣,心想總算開竅了,誰料前者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