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 才發覺這語氣使用得不太對, 不像久別重逢的驚喜,更像心有怨懟的質問。
尹澤川絲毫沒覺得有何不妥,揚起笑容, 目不轉睛注視李寒露, 「想給你個驚喜,就沒有提前告訴你,結果在飛機上就聽說你在滿世界找賽車手,所以我就過來了。」說著, 向李寒露伸出右手。
李寒露心中怨念,之前反覆陳說不能驚動上海賽車圈的人, 沒想到臨了臨了動作太大, 還是驚動了。停在半空那手骨骼奇長, 皮膚白皙, 潤得如玉一般。李寒露正神遊著, 想著許久不見怎麼尹澤川還來跟她握手, 稀里糊塗就把手遞了過去。
尹澤川始終沒將視線自與李寒露的對視中移開, 略微彎腰, 嘴角帶笑, 在李寒露手背印上一吻。
即使見多識廣、每天泡在電影電視劇里的攝製組也鮮少在生活中見到如此古典且戲劇化的一幕,一群戀愛都沒怎麼談過的學生演員更是長了見識,兩撥吃瓜群眾齊齊發出「哇哦」的響亮驚嘆,全是一臉「嗑到了嗑到了」的八卦表情。李寒露驀地慌張起來,心裡那隻兔子蹦噠得像是打了雞血,毛毛躁躁卻偏又拂得她心癢難耐,眼珠亂轉著對尹澤川小聲嘀咕,「你幹什麼……那麼多人呢。」
見李寒露害羞可太稀罕了,尹澤川笑得愈發燦爛,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怎麼看她怎麼可愛,「是啊,那麼多人呢,要不我親嘴?」
李寒露算瞧出來了,這人大老遠就是來調侃自己的。拍攝任務尚未完成,連被調侃都沒心情,李寒露嘎嘣咬碎薄荷糖,直接嚼著吃了,「不用你拍。」
尹澤川揚起眉梢,點了點頭,如同這答案本就在他預料之中,「那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李寒露說:「我。」
「如果你真的認為你是比我更好的選擇,你就不會托人找賽車手當替身。」
「我們這可不是正經劇組,沒有安全措施,拍漂移是要冒險的。」
彎道旁邊就是一截峭壁,沒有圍欄。
「難道你認為,我會讓你冒險?」
「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劇組賠不起。」
「我有保險。」
「受益人又不是我,那我更賠不起了。」
尹澤川凝視她許久,嘆道:「露露,你在和我賭氣。」
周一帆剛才一直電線桿子似的杵在旁邊看這倆人一來一回,直到尹澤川此言一出,反應遲鈍的周一帆終於意識到這不該是他圍觀的對話,趕緊假裝望天撤退,還沒忘驅散遠處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吃瓜群眾。
「我沒有和你賭氣,」李寒露坦然迎向尹澤川的視線,語調拿捏得從容自若,不起一絲波瀾,「我只是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一樣東西我是藉由你得到的,那麼以後我就會永遠覺得單憑我自己不配得到它。這對我不公平。」
尹澤川笑了出來,「我在說開車,你在說什麼?還說不是賭氣?」
李寒露張口結舌。
尹澤川上前一步,俯身將李寒露攬進懷裡,鼻尖貼著李寒露的頭髮,深深嗅她發間香氣,「要是按照電影裡的路數,你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就應該驚喜尖叫,然後飛奔到我面前,跳到我身上抱著我。可是你啊,露露,你怎麼看著一點也不高興呢?」
李寒露默然幾秒,彆扭地抬起手臂,環繞尹澤川的腰,將他抱緊了。
「我,我這不是工作忙麼。」
這答案太拙劣,尹澤川反倒被逗笑了,「露露,我很想你。」
熱氣貼著耳廓,酥酥麻麻,李寒露耳垂髮燙,幾乎難以招架,「嗯。」
「你呢,你想我嗎?」
李寒露又「嗯」一聲,想了想,將環在尹澤川腰際的手勾上他的肩胛,略微踮腳,貓似的在他頸間蹭蹭,「想。」
想就是想,無論其他。即使身後聚著一堆假裝各自忙活實際上眼珠子挪都挪不開的吃瓜群眾,李寒露依然打心底里想撒這個嬌。
尹澤川在李寒露頭髮上親了一下,大手扣著她的後腦,依然將她禁錮懷中,嗓音壓得很低,「你如果不讓我上場,我就把你鎖到車裡,反正現場還有一位導演,他也能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