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沈鶴的家庭,陳清棠了解得也不多。
上輩子他只在跟沈鶴結婚時,還有每年過年時,見過幾次沈鶴的父母。
沈鶴的父親,是一個跟沈鶴同樣沉默寡言、性子冷淡的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父是商場上的老手,高居上位者太久,氣場養出來了,沈父比沈鶴看著壓迫感更強。
在那個人面前,陳清棠也會變得小心翼翼和少言寡語,仿佛多說兩句話,就是犯了天條一樣。
而沈鶴也並不以他的家庭為榮。
湖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像是湖底藏著什麼童話寶藏。
陳清棠偷瞄沈鶴一眼,沈鶴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時沈鶴的手機屏幕亮了。
陳清棠不小心瞄到了,那是沈父發來的微信。
沈父:銀行卡先給你停了
沈鶴只是看了一眼,就摁下了鎖屏鍵。
陳清棠見他臉色不好,肩膀盪過去,碰了他一下:「說說話。」
沈鶴安靜片刻:「你去跟他們玩吧,我自己待會兒。」
陳清棠偏不:「我就愛跟你玩兒。」
沈鶴垂目:「現在跟我待在一起,你不會開心。」
陳清棠卻很坦然:「人活著,哪能只要開心。啊,你讓我開心的時候,我就緊巴著你往身邊湊,黏你,你不能讓我開心的時候,我就一腳把你踹開?」
「那我不如天天捧著本笑話大全,每天都開心一整天。」
沈鶴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眉眼柔和了些。
陳清棠深知沈鶴這樣高傲的人,被人撞見家裡那些事,會有些難堪。
於是他淺笑著:「我們來聊天吧,我不小心撞見了你的隱私,那我也給你講一點我的隱私,作為交換。」
沈鶴就那樣看著他,很緩慢地點了點下巴。
陳清棠把毛毯披在自己肩上,又扯了一半給沈鶴,兩人都蓋好了,這才說:
「我曾經給人當過舔狗,舔了幾年。」
一開口就是自揭傷疤。
陳清棠是故意的。
在適當的時候,把自己的脆弱和傷疤暴露給對方,能快速推動兩人的關係發生變化。
而且是質變。
尤其是在對方也正處於情緒低落的時候,能獲得雙倍的效果。
沈鶴神色微訝。
他完全想像不到,陳清棠這樣灑脫的人,也會被感情困住。
陳清棠看著遠處,嗓音徐徐:「一開始是我暗戀他,後來我們因為一些原因在一起了,談戀愛談了幾年。」
他特意把時間都模糊了,因為現在他才只是個不滿二十的大學生。
如果把實際時長放出來,那他就是從小學就開始暗戀,初中開始談戀愛。
很嚇人。
沈鶴:「那幾年他對你不好嗎。」
陳清棠想了想:「不知道。這麼說吧,他是個合格的戀人,所有戀人該盡的義務,他都做得很完美。」
「我說下雨了,他會給我送傘,我說想喝奶茶,他會特意給我帶,每個節日都會送我禮物,我生病會請假來照顧我……」
陳清棠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沈鶴頭一回,在他臉上看到那樣溫柔的神情,心頭卻不是滋味:「那,還可以。」
陳清棠深吸一口氣:「或許吧。但他只是在按照教科書一樣地,履行自己作為伴侶的義務。我的感情並沒有得到回應。」
「任何事,如果我不說,他就從不主動,好像刻意在保持著距離。」
「我不說下雨了需要傘,他就不會給我送傘,我生病了不說我想要人照顧,他就不會請假回家,我放假很想他,我不說我想見他,他就只會讓我好好休息……」
太多了。
陳清棠凝視著沈鶴:「要來的糖不甜,你明白嗎?」
沈鶴心頭微顫,忽然無法直視他的眼睛:「嗯。」
那種怎麼努力都無法得到對方回應的感覺,那種無力感,至今陳清棠也記憶猶新。
如果不是重生覺醒,明白沈鶴只是不會愛,在感情里遲鈍到離譜,陳清棠真的會以為這人是在冷暴力他。
所以這輩子陳清棠改變了方針,用釣的。
這人不開竅?
那就釣到他開竅為止。
不會愛?那就釣到他會愛。
陳清棠語氣淡了些:「我討厭去向別人要東西。顯得我很卑微,很可憐,就算對方給了,我心裡也會一遍遍提醒自己,這是要來的。」
沈鶴胳膊微動,看了眼陳清棠的手。
但最終他只是咔嚓一聲,掰了下自己的手指骨節。
沈鶴:「為什麼不放棄他。」
陳清棠笑了,笑意明媚:「因為我當時想,是我先喜歡他的,那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