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毛孔都在散發著惡意的男人。
此刻他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像是被無形的東西捆綁著、釘牢了,以一個四腳著地的姿勢,朝著劉清的方向跪拜著。
他還在嘶吼,狀若瘋狂,極度不甘。
過於強力地掙扎導致他的骨頭都承受不住如此的壓力,手腕和膝蓋處呈現一個奇怪的折迭角度,皮肉完好,卻從地面滲出鮮紅的顏色來。
「憑什麼!我比你先一步踏上來,憑什麼是你!?」
劉清也才清醒。比起對現狀的疑惑,視覺上雷奎的存在首先讓他的意識里翻騰起了一股厭惡。
他看過雷奎如何折磨那些競賽參與者,並不是規則的任何要求,沒有任何的獎勵,但雷奎以此為樂趣。
弱肉強食,是雷奎奉行的王道法則。
於是此刻,他最忠誠的法則,也忠誠地將這個道理反饋在了他的身上。
——劉清的厭惡在意識升騰的瞬間,被這個共感領域的規則捕獲,而後化作執行的力量,落實在了雷奎的身上。
王的厭惡。
撕碎其血肉、死寂其聲音、抹除其五感、泯滅其意志、摧毀其靈魂——消除其存在。
「清除」幾乎在同一時間完成。
眨眼功夫,原本強壯的男人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被一雙無形的手像是麵團一樣捏成了一團,再不斷擠壓縮小。
「啊!」
劉清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恐懼截斷了他的厭惡——那團被迫縮小的紅色肉團停在了虛空。
「……」
劉清的理智回籠,同時回籠的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意識,讓他知道剛才發生的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他自己。
「不,不對……我沒有這樣期望。」
劉清的聲音在顫抖,朝後退了半步,「我沒有想要……」
他一時情急,找不到合適的詞。
但他潛意識裡否定剛才發生的一切,否定「消除」的成果。
於是下一秒,那團血肉又像是打濕擰乾後被抖開的布,一下舒展開,皮球一樣被吹出了個人形。
雷奎活了過來。然後在活過來的下一秒,他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
「我殺了你!我一定殺了你!!」
他的身體完好無損,甚至連最初跪拜的斷裂骨傷也消失了,但他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緊緊抱著自己的腦袋,食指幾乎要抓破頭顱,把裡頭那無比慘烈的記憶撕扯出來。
「不……」
劉清無意識地輕輕搖頭,又朝後踏了一步。
【入格】
那個喑啞的聲音再次出現。同時,雷奎原本半透明的身體突然凝實,「砰」地一腳踏入了眼球的瞳仁範圍。
「哈——,劉、清!」
雷奎嘶吼著朝劉清衝過來。
劉清心中一緊,防禦的本能,以及曾經極限競賽中的習慣,讓他立刻作出了反應——他延伸出了自己的介質纖維,轉眼化作一張大網,右手拍過左手手腕的……終端不見了。
那個醫藥箱裡裝著他需要的所有工具,那是他的武器。
僅此一瞬的功夫,雷奎已到跟前。
劉清迫不得已,只能用共感介質抵擋:大網撲向雷奎的腦袋,探囊取物地鑽入他的大腦。
但原本應該切斷對方的感知神經,甚至可以攻擊他的大腦的介質纖維,觸碰到的卻是一片空。
砰!
一記重拳砸在劉清的臉上,他的整個頭顱骨頭都發出了因重力碰撞而擠壓的恐怖聲音。
疼痛和鮮血同一時間湧出了他的意識,口鼻、眼角……緊接著雷奎再接了一腳,踢在劉清的腰側。
劉清在受了一擊之後,巨大的痛苦和求生意識喚醒了他三年前的記憶和本能。
在雷奎踢過來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抓住雷奎的腳踝——那雙手明明精瘦得很,卻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把扯開了雷奎的腿,同時劉清回身一腳朝雷奎□□踢去。
招式不算磊落,但在三年前的競賽里,生存才是第一要義。
雷奎見狀也反應極快地用力一甩腿,擺脫了劉清的桎梏,順勢旋了一圈,退開了兩步。
然後他又一腳蹬地,沖了過來。
一邊還在大笑著說話。
「哈哈哈!原來你當年贏我是因為共感域!現在你沒招了!」
「這個地方,共感域是不起作用的,你根本什麼都不了解,你根本沒資格在這裡!」
劉清被擊打過的腦袋嗡嗡作響,一隻眼睛快速充血,視野受到了影響。加之沒有共感域的輔助,他和雷奎天塹一般的身體素質差距就變得明顯起來。
他的動作起初還算反應靈敏,但很快就開始敗露破綻,被雷奎抓住孔隙又重重砸在了他的肋骨上。
「咳!噗!」
劉清咳吐出一口血,氣管里全是腥味,呼吸灼熱滾燙得像是有岩漿從喉管里衝上來。
肋骨斷裂,扎進了肺里。
會死的。
劉清清晰認識到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