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李明月儀態端華,雙眸平靜中泛著光澤,既有少年郎的明俊,亦有孩童的純淨。
本來肅穆的朝堂,所有不約而同屏息了一須臾。
「好、好、好,不愧是李元勝的兒子……」
鮮卑王撫掌而笑,當年他與李元勝可是勁敵,如今故人之子就在眼前,實在教他恍惚。
「拓跋將軍,你帶著二公子去見見太子吧。」
「是,大王。」
鮮卑王所稱的拓跋將軍正是當年和穆羽交手的拓跋宏。
他仔細看了李明月半晌,只覺得穆羽和李明月的眉眼間有些許相似。
李明月察覺到拓跋宏熾熱的目光,表現的越發坦然。
「二公子,請吧。」
拓跋宏於前側帶路,李明月跟在他的身後。
太子的宮殿是典型的鮮卑風格,金銀交錯,奢華無比。
而在宮殿的最中央是一個巨型演武場。
這也可見鮮卑尚武的傳統。
演武台四周關著各樣珍禽猛獸,遠遠地就能聽到野獸的嘶鳴聲,配著樹葉間森森的蟲鳴聲,沒有人聲只有禽獸聲,確有幾分讓人膽寒的恐怖。
這與當年在上林苑見到的猛虎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此時,林內響起一團響動,李明月正覺不對勁之時。
只聽「嗖」的一聲閃著寒光的暗箭挾著勁風從幽黑處發出,李明月側身躲避,面頰還是被箭尖劃出一道淺淺的血口。
李明月扭頭一看,拓跋宏竟然也消失了。
他警惕地眯起眼睛攥手成拳,只見一個的從密林幽黑處走出,道:「你就是父王常念叨的李元勝的兒子?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只見那人儀表翩翩,氣度不凡,看向李明月的眼神卻是趾高氣揚。
李明月平靜回禮道:「太子身手不凡,若有雅興我們可擇日切磋討教。」
李明月的知書守禮倒讓鮮卑太子討了個無趣,「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本殿記住了!」
鮮卑太子收起弓箭,招呼一眾隨從遠去。
李明月心裡暗想,這位太子,還真是半點心思也藏不住。
……
將近年關,雍州上下都忙碌起來。
十二樓每日迎來送往,也比往日更熱鬧了些。
只是蘇珏不在,大家忙碌了不少。
氣的季大夫再次破口大罵。
傍晚,沈爺回到十二樓,青蓮先生披著狐裘抱著暖爐坐在院子裡看著沈華練劍,「沈華很聰明,過個一年半載都能打敗你了。」
沈爺點點頭,沈華痴迷武藝,整日在十二樓練劍,她說她想快一點強大起來。
所以沈爺回來的時候沈華正在練新學的招式。
風雪紛飛,瘦弱的沈華劍意凜冽如冰。
「師傅。」沈爺對著沈爺行禮。
沈爺臉上帶著笑意,「練了這麼久,和小暑兒她們休息一會兒吧。」
「是,師傅。」
沈華離開後,青蓮先生出聲叫沈爺陪她走走。
兩人行至瞿溪亭時,早有機靈的小丫鬟將亭中的爐子生好。
所以青蓮先生和沈爺此時圍在爐邊,並不覺寒冷。
十二樓的人都是有眼力見兒的,誰也不湊上來。
青蓮先生轉頭要落座時候見那人的肩頭落了不少雪花,她停了動作,柔聲道,「夢溪,別動。」
她抬手,素白的手指輕輕將沈爺身上的雪花拂落,指尖留下晶瑩的水滴。
二人不過咫尺,抬頭怕是就要撞在一起。
兩人靠得極近,近的沈爺感覺到了青蓮先生的呼吸噴灑到了自己的脖頸上,有些酥麻,還有些癢。
沈爺一時並未反應過來,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喊了一句:「先生……」
「夢溪,你肩頭落了雪。」
青蓮先生後退一步,仔仔細細的把人看了一通,直看的人臉上泛紅才說道:
「夢溪,雪化了會弄濕衣物的。」
「多謝先生。」沈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任由青蓮先生動作,氣氛莫名有些旖旎。
待青蓮先生收回手,沈爺也伸手上前,同樣小心仔細地給青蓮先生清理衣服上的雪花。
「這樣的日子真好啊。」青蓮先生不由得感嘆。
她的前半生風雨飄搖,很少有這樣安穩的時刻。
兩世為人,她想得到的已經全部得到。
對青蓮先生來說,一切都順心隧意,如今只盼著餘生安穩。
「以後會有很多這樣的日子的。」沈爺默默握緊了青蓮先生的手,一如多年前他們相依為命時一樣。
「但願如此吧……」青蓮先生不動聲色地依偎在沈爺的肩膀處,只覺得溫暖異常。
時間安穩,沒有比這更好的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