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怎忍心……"
素衣女子執劍立在城樓,漫天烽火映得她鬢間白梅簪泛著血色。
蘇珏想開口,喉間卻湧上腥甜。
他看到自己穿著染血的鎧甲,已經是死去多時了。
"太子殿下,您終於來了。"
月白色錦袍的青年自霧中走來,腰間懸著的玄鐵虎符與史書記載的北燕兵符形制分毫不差。
蘇珏突然頭痛欲裂,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如潮水漫捲:建元二十三年冬,青州王聯合外族,北燕王城陷落。
"王清毅?"他脫口而出。
青年笑得悲涼:"太子殿下想起來了?"他指向遠處旌旗獵獵的城池,"儀初公主以女子之身稱帝,如今北燕鐵騎已踏平西楚七州。"
雪粒子穿透蘇珏的身體,他這才驚覺自己竟是半透明的虛影。
燕儀初轉身的剎那,他看見她左腕纏繞的素紗——那是北燕皇室為至親戴孝的規制。
"阿兄的魂魄徘徊千年,可是要親眼見證北燕復國?"
女子劍尖輕點,蘇珏腕間也突然浮現纏繞的素紗。
劇痛中無數畫面湧入腦海:少女提著宮燈溜進東宮,將新制的梅子糖塞進兄長掌心;少年王清毅跪在階前立誓,說願為太子殿下肝腦塗地。
"蘇珏踉蹌後退,背脊撞上冰涼的青銅器。
定睛看去,竟是現實中臥房裡的鶴紋香爐,爐身鐫刻的銘文正在夢境裡泛著幽光。"此物……能通陰陽?"
"是太子殿下您親手所鑄。"
王清毅撫過爐身錯金紋路,"你說要造一件能超越時空的器物,讓後世知我北燕文明傳承千年。"他忽然握住蘇珏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既然上天讓您歸來,為何不早些?為何偏偏……"
「我,我……」
夢境殘片仍在灼燒神經:燕儀初登基大典上的九旒冕,王清毅鬢角早生的華發,還有他們最後異口同聲的那句——"此香爐既成,望君珍重。"
殿外朔風卷著碎雪撲滅燭火,蘇珏在黑暗中摸索到香爐餘溫。
龍涎香混著鐵鏽味縈繞鼻尖,他忽然記起曾經也在夢裡見過王清毅。
蘇珏想問個究竟,眼前的一切卻開始扭曲。
迷迷濛蒙中,一道橘黃色的身影在眼前閃過。
「招財!」
與此同時,王府里的李明月猛然睜開了雙眼。
夢裡的胖貓分明就是蘇先生所養的那隻招財。
蘇先生說過,他來自未來,是新元紀的人類,那麼,胖貓招財也一定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夢裡發生的事情半真半假,莫不是有何啟示?」
靠著床榻,李明月心思不屬,若有所思。
……
這一年的秋天,比往些年要冷的多。
未到冬月,雨水連綿。
密密匝匝的雨幕飄飄灑灑,將一方天地連成難以分辨的純白,一眼瞧去,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蘇珏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形銷骨立,面色青白。
季大夫和許大夫兩位濟世神醫分坐臥榻兩端,神色灰敗。
他已經連著睡了四天,或許還要更長久地睡下去。
自從——
自從那晚睡下之後,蘇珏便開始昏迷,他的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
剛開始他只是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手巾拿下去,每每都是一片令人心驚的猩紅。
後來他的咳嗽就再也止不住,連帶著咳出來的血也同樣止不住,好像有人割開了他的頸項,任寒風在他殘破的喉管中肆虐。
一碗碗苦藥灌下去,換來的不過是更激烈的嘔血。
季大夫看著他即使咳嗽嘔吐也泛不起一絲血色的面容,頭一回遲疑地搖了頭。
藥石無醫針砭無用,即使再有精絕醫術,竟也沒辦法向天意求回蘇珏這條堪比紙薄的性命。
找不出病症,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人痛苦萬狀,逐漸走到油盡燈枯的境地去。
李書珩從不信命,他廣召名醫,來來回回,得到的答案都是與季大夫說的一樣。
最後楚越道:「……你睡吧,十三睡著了……也能好好歇息……」
這些人里,只有楚越心裡最清楚,蘇珏這並不是什麼病症,而是時空混亂造成的。
招財同她說過,現在凌博士也無法控制程序代碼的走向。
雨一場場下過,能證明蘇珏依舊留存於這個世界的,最後竟只剩被衾下微弱起伏。
……
暮秋的雨絲斜斜掠過青瓦,在檐角凝成斷續的銀線。
楚越握著蘇珏的手,指尖觸到的溫度比階前新苔還要涼。青銅熏爐里飄出的安神香霧被穿堂風吹散,在她玄色戰袍上洇開淡淡水痕。
"將軍。"
侍女捧著藥盞輕聲喚她,"該餵大人參湯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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