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昨夜戶部尚書撞柱留下的,因楚雲軒嫌清掃血跡的宮人呼吸太吵,屍體至今橫在偏殿。
"陛下, 冀州送來八百里加急。"羽林衛呈上漆盒時,腕間露出道新疤——正是三日前截殺青州信使時中的袖箭傷。
楚雲軒啟盒的手突然頓住。
盒中並無戰書, 只有把孩童玩的木刀, 刀柄刻著"雲軒"二字。
這是他七歲生辰時, 還是太子的兄長所贈。
喉間腥甜翻湧, 他竟將木刀折成兩段, 斷口處飄出張泛黃的紙箋, 正是當年他父親獻給北燕建安帝的《平國策》殘頁。
……
冀州王府的夜宴設在梅園暖閣, 三州使臣的席位恰成鼎足之勢。
青州副使第三次舉杯時, 袖中滑落顆東珠, 骨碌碌滾到蘇珏案前。
"好珠。"
蘇珏用銀箸夾起東珠對著燭火端詳,"可惜浸過黃柏汁,遇熱則現字。"說罷擲入沸湯,珠面果然浮出"臘月初七"四字。
梁州使臣突然打翻酒盞,琥珀光潑在雍州進獻的《江山雪霽圖》上。
浸濕的絹帛漸顯墨痕,竟是嘉峪關布防圖。李書珩撫掌而笑:"好畫!當賞三州使臣各十車鄴城新炭。"
楚越佩劍入席時,帶進股凜冽殺氣:"剛到的遼東快馬,說元夏大營鬧起馬瘟。"她將染血的密信拍在案上,信紙邊沿赫然印著青州節度使的私章。
……
子時三刻,蘇珏獨坐水榭煮茶。忽見對岸柳叢驚起寒鴉,李明月拎著酒壺踏冰而來,腰間新換了突厥樣式的蹀躞帶。
"梁州王的第八房妾有了身孕。"他拋來枚雙魚銅符,"接生的穩婆是琅琊王氏的家生婢。"
銅符在炭火中漸顯紅紋,竟與日間青州東珠上的暗記如出一轍。
蘇珏用鐵鉗夾出銅符,淬入雪水嗤響:"臘月初七,倒是好日子。"
話音未落,牆外傳來打更聲。
更夫敲完三下忽地變調,梆子聲里夾著段《折柳曲》。李明月霍然起身:"楚雲軒的暗樁到了。"
……
楚雲軒在寅時收到冀州密報。
他正在丹房看承文將軍研磨人骨,突然將金藥杵擲向《九州堪輿圖》。
藥杵穿透雍州地界,露出夾層里先帝批註的"青州鹽稅有異"。
"擬旨。"
他蘸著人骨粉在黃絹上寫詔,"加封冀州世子李安甫為安樂侯,賜婚梁州郡主。"
寫至"賜婚"二字時突然狂笑,筆鋒劃破絹帛,墨跡蜿蜒如蜈蚣。
屏風後傳來瓷器碎裂聲,中貴人靈均拖出個瑟瑟發抖的小內侍,懷中掉出塊帶血的冀州軍牌。
楚雲軒竟親手為其戴上九旒冕:"去,把這冕送到鄴城,就說是寡人給冀州世子的及冠禮。"
……
臘月初七晨,三州使臣齊聚鄴城驛館。青州副使掀開賀禮錦盒時,突然慘叫——盒中九旒冕的玉串上,赫然纏著他上月獻給楚雲軒的嫡子胎髮。
"冀州好手段!"
梁州使臣拔劍劈開酒罈,酒液潑在青州進獻的珊瑚樹上,竟蝕出"弒君"二字。
雍州使臣剛要奪門,卻被門檻處凝結的血冰滑倒,懷中滾出蓋著楚雲軒私印的調兵符。
蘇珏踏雪而來,大氅上落著梅瓣:"諸君可知,青州送往長安的東珠,浸的是雍州特產的苦艾汁?"
他揮手擲出三封密信,火漆印分別是三州節度使的私章,"楚雲軒許諾事成後,梁州得青州鹽場,雍州得梁州馬苑,青州……得諸位項上人頭。"
驛館外忽然傳來馬蹄聲,楚越一騎當先,馬後拖著三輛囚車。
車內蜷縮的,正是這三州節度使最寵愛的庶子。
……
酉時末,冀州王府升起九盞天燈。蘇珏在燈下細看三州降表,忽指雍州印鑑:"王爺,這印泥用了遼東硃砂,上月元夏使團剛進貢過。"
李書珩含笑添茶:"所以楚雲軒今日往太廟添了三百斤硝石。"
千里外的嘉峪關城頭,野利毛壽正用彎刀削著凍硬的黍餅。
他望著南天閃爍的燈火,忽然想起老薩滿的預言:"當漢人的星星連成彎刀時,草原的雄鷹就該回巢了。"
關內驛道忽起馬蹄聲,押糧的老卒哼著冀州小調,車轍印里混著青州赭石粉,在月光下蜿蜒如血蛇,直指楚雲軒藏著最後三萬神策軍的雲夢澤。
……
九州分崩離析,社稷動盪。
楚雲軒將第十八道鎏金詔令摔進火盆,看著紫檀木匣在青鸞銜珠紋的炭火中扭曲變形。
明黃絹帛上蓋著李元勝的麒麟印,硃砂批註力透紙背:此旨,臣不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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