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日的時間,伽藍城已成人間煉獄。
而那些倖存的百姓用則鐵鎬掘著逃生道,老者顫抖著摸向"生門"刻痕,指尖觸到滲出的鹹水——元夏工兵炸毀了地下暗河。
當第一具浮屍順著湍流漂來之時,一位少女用髮簪在岩壁刻下最後一行《伽藍鹽謠》。
她害怕死亡,卻更怕自己的故土被遺忘。
……
五更天的關樓上,已經精疲力盡的崔衍將虎符塞進烽燧裂縫。
他望著冀州方向的狼煙,忽然想起陛下割讓伽藍的詔書中,那句"鹽鐵之利,不足惜也"。
「哈哈哈——好一個昏聵的君王!」
窮途末路,崔衍心中除了家園不保的痛惜便是對楚雲軒的恨意。
時不待我,終究讓鮮卑掠奪了家園。
可頻善奇的彎刀劈下,崔衍。
之後,伽藍九郡的鹽火燃燒了七日,咸澀的雪落在新墳的殘碑上。
倖存的鹽工在廢墟中翻找,掘出塊熔化的青銅鐘殘片,其上"永鎮邊陲"的銘文,早與楚雲軒的玉璽印痕熔作一團。
……
與此同時,長安城的登仙樓上的沉香混著龍涎香,將伽藍城的血腥氣隔在九重簾外。
楚雲軒斜倚螺鈿榻,指尖把玩著新制的鹽磚杯——這是用伽藍第一倉的貢鹽澆築而成,杯壁陰刻著流民掙扎的紋樣。
"陛下嘗嘗這藍鹽酒。"
中貴人靈均斟酒的姿勢與二十年前別無二致,只是銀壺換成鮮卑進貢的頭骨盞,"可頻善奇遣人送來三百桶血釀,說是用伽藍鹽工骨血蒸的。"
弦音忽地變調,林宸的指甲在第七根冰弦上崩裂。
這張"九霄環佩"琴是伽藍城陷那日送進宮的,琴腹里還藏著刺史的絕命血書。
"林相這曲《廣陵散》,倒比上月彈的多了些殺伐氣。"
話音剛落,楚雲軒將鹽杯擲向琴台,中貴人靈均上前拾起碎鹽磚,粉末從指縫漏進炭盆,爆出幽藍火苗:"伽藍之鹽遇熱則現神火,果真是祥瑞。"
子時的更漏滴在青銅鶴喙上。
楚雲軒用匕首剖開伽藍急報,蘸著血墨在割讓詔書補了句"再加三郡"。
詔書絹帛浸過鹽工淚,字跡遇熱顯出密麻的指印。
"林相可知這琴材的來歷?"楚雲軒突然將染血的奏摺扔進火盆,"伽藍城那株千年血柏,倒是比活人中用。"
林宸第十一根琴弦應聲而斷,中貴人靈均適時遞上新弦,弦絲用鹽工筋腱擰成,在火光里泛著血光。
寅時的雪粒子敲打琉璃窗。
楚雲軒赤足踏過滿地奏摺,忽然拎起林宸的玉帶鉤:「寡人聽聞愛卿的琴技是他教的?」
林宸不言。
中貴人靈均燃起新調的安神香,香料混著曬鹽場的腥氣。
楚雲軒深吸一口,突然割破林宸的掌心,並將血抹在琴身:"如此好琴,當以忠臣血養之。"
林宸的《胡笳十八拍》彈到第十三拍時,羽林衛呈上伽藍童謠集。
楚雲軒撕下"寧為太平犬"那頁裹了炙肉,油脂滲透紙背的輿圖,顯出冀州軍暗藏的糧道。
終於,五更鼓響,中貴人靈均剪去燭花。
楚雲軒枕著伽藍鹽稅冊入眠,冊頁間夾著的,正是他當年許諾給伽藍刺史"伽藍刺史"的空印詔書。
如此一來,刺史便不算以身殉國了。
林宸抱著斷弦琴退出殿外時,忽見天外紅光乍現,像極了伽藍城未曾乾涸的鮮血。
……
冀州王府的冰裂紋梅瓶突然迸裂,李書珩指尖懸在回執文書上方,一滴墨汁在"伽藍城"三字上暈開。
楚雲軒昏聵無道,但百姓無辜,伽藍九郡的十萬軍民命喪鮮卑人之手。
消息傳到冀州時正是這夜的子時,探子八百里加急衝進冀州城門。
驛使咽氣前攥著的塘報上畫著三隻狼頭,正是可頻善奇與突厥、元夏的盟約標記。
李元勝看完密報,突然將佩劍劈向院中老梅:"書珩,那伽藍城的大火燒了七天七夜,百姓易子而食!楚雲軒竟不管不顧,仍舊宴飲!」
梅枝應聲而斷,宣洩的正是李元勝的怒火。
一旁的李書珩挑開火漆,掉出的是伽藍郡守的絕筆:"楚帝密令,棄城前焚盡鹽倉。"
「父親……」
饒是見慣了生死的李書珩也被那絕筆所震撼。
楚雲軒竟已昏聵至此嗎?
冀州城樓飄著油煙氣,心緒不寧的李元勝帶著李書珩極目遠眺,他將虎符按在女牆箭痕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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