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是第一次聽,倒是新鮮。」李明月笑了笑,眼中的神色不置可否。
他不在乎蘇珏有多少門客,因為他們榮辱一體。
之後,硃筆終於落下,一滴丹砂濺在蘇珏袖口,宛如雪地紅梅。
殿外忽有東風穿廊而過,捲起案頭散落的杏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他們之間。
……
晚春已過,天氣開始燥熱,三年過去,大周新的朝堂已經步入正軌。
短短三年的時間,李明月和蘇珏可謂是雷霆手段。
二人廣開疆域,北擊鮮卑,南並南越,西定西域,東納胡族,廣開學校教育,廢中正,開科舉,並重視農業,興修水利。
不過三年時間,大周已然是政治清明之象。
這日早朝,太子李安甫怕殿中悶熱,早早讓人放好冰塊,座椅撤掉了雲錦布料的毯子,換成涼榻,花瓶的海棠花隔一個時辰就要換一批確保是開的最鮮艷的。
他記得先生近來換季有些咳嗽,潤肺的清茶要用昨日西域貢上來的一批。
太子李安甫做好了準備,朝堂之上也陸續有大臣走進。
周將軍與長孫大人慢悠悠走進來,眾臣皆彎腰行禮,人群中讓出一條路,二人走向自己的位置。
隨後,長孫大人看向御座下方的涼榻,前幾日有御史彈劾丞相蘇珏侍寵倚功,結黨營私,陛下不予理會。
之後丞相蘇珏便抱病多日,不知今日上朝又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侯爺到!」
百官正揣測紛紛,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裡面的官員回頭看去,下一刻在見清來者後,皆是臉色俱變。
要說見到周將軍和長孫大人是彎腰行禮,現在竟是全都毫不遲疑的朝著門口那人跪了下來。
「參見侯爺!」
洪亮整齊的聲音剎那響徹朝堂。
蘇珏讓他們都起來,他在人群簇擁中慢慢走向涼榻。
他今日身穿鴉青色束腰凝衣,外披玄色金絲長袍,鎏金髮冠盡顯華貴,一隻毛色光滑的貓窩在他的懷中,不但不顯詭異,反而多了一絲美感。
蘇珏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並且沒有刻意斂去上位者的氣場,不怒自威的壓迫感竟是蓋過了他絕美的容貌。
眾官員面面相覷,這位在朝堂上代表著什麼,他們姑且想不通,更是不敢問。
有心急口快的大臣見蘇珏已經來了,竟是上前想要直接說事情。
蘇珏端坐涼榻,眸子半闔著,他身後還站著張懷瑾,他一彎腰,用略微深沉的嗓音說。
「先生,陛下還沒到呢。」
某位大臣一愣神,再去瞄蘇珏的臉色,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了什麼,隨後囁嚅著說著什麼明白了。
李明月一進門便看見了大殿之上的蘇珏。
蘇珏先一步站了起來,其後的官員紛紛跟隨,眾人朝著李明月叩拜,蘇珏也微微彎下腰。
李明月見狀想走過去扶他,卻轉念一想,此舉有些不妥。
於是李明月說了句平身,之後走向帝位。
接下來的早朝全程,蘇珏一語不發,他半闔著眼睛端坐在那裡,任由誰說什麼也不會給去半點眼神。
在場上也唯有周將軍和長孫大人還能和他說兩句。
朝會的內容不多,算是千篇一律。
然而就在李明月宣布散朝時,有御史中丞站了出來,「陛下,臣要彈劾一人。」
第250章 青史不留
「陛下, 臣要彈劾一人。」
御史中丞的聲音鏗鏘有力,叫人不可忽視。
「你要彈劾的是何人啊?」
宮漏聲穿透垂拱殿的九重紗帷,柳紳的笏板在晨曦中劃出一道冷光。
御史中丞的紫袍被穿堂風吹得獵獵作響, 奏章上"結黨營私"四個硃砂字像四柄利刃,直指端坐在蟠龍柱下的丞相蘇珏。
"啟奏陛下,臣三日前所呈奏本字字泣血, 丞相蘇珏自恃平南有功, 其門下舉子占今科及第者十之六七……"
聞言, 李安甫的指尖深深陷進金絲楠木的扶手。
他看著蘇珏用銀匙舀起半盞牛乳, 素白的手指撫過招財油亮的皮毛,仿佛朝堂上雷霆萬鈞的指控不過是檐角掠過的燕鳴。
太液池的荷花香混著龍涎香在殿中浮沉,卻壓不住御史台特有的松煙墨氣。
"……更兼私調漕糧賑濟江南, 實乃收買民心、圖謀不軌!"柳紳的聲音陡然拔高, 驚得檐下棲鴿撲稜稜飛起。
蘇珏忽然輕笑出聲,懷裡的貓兒跟著"喵"了一聲,引得幾個年輕官員慌忙低頭憋笑。
李明月摩挲著玉扳指,目光掠過太子攥得發白的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