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阿昭一日尋不到,我就有一日的希望。」赫連信語氣堅定,毫不猶豫地堵住了她的話。眼神中透出一股執拗,仿佛那渺茫的希望是他唯一不願放手的執念。
宋昭心中微微一顫,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有些執念,旁人再如何勸解,也無法撼動分毫。她如此,赫連信亦如此。
室內一時寂靜無聲,青煙裊裊與光影交織,朦朧中透出幾分詩意。
赫連信輕咳一聲,這才說起正事:「阿宴當日遇刺,可還記得什麼細節,對方是哪裡人?後來又逃去了哪裡?心中是否有懷疑之人?」
談及正事,宋昭神色一凜,端正了坐姿。赫連信身為巡檢司使,負責一方治安和緝捕盜賊,理應清楚明了案情經過。
她略作沉吟,將那日之事娓娓道來,末了道:「對方個個身手不凡,行蹤詭秘,聽口音似是南洲本地人,且認得侯府的車架,又恰好埋伏在我的必行之地,顯然是衝著我來的。」
關於刺客身上攜帶陳刀一事,宋昭選擇了沉默。如今大梁國泰民安,陳國已滅亡二十餘載,若無確鑿證據,貿然提及此事,難免有危言聳聽之嫌。她決定先暗中查清真相,再做打算。
更何況,她心中也有所顧慮——若此事泄露,恐怕會連累到赫連信。
赫連信點點頭,眉頭舒展開,「來之前,我去延福堂拜見了齊老夫人,坊間流言你莫放在心上,若你有什麼難處,盡可同我講,我定會竭盡所能地幫助你。」
宋昭嗤笑一聲,「大人說的是兄弟鬩牆的流言,還是我與人爭風吃醋的流言?若我說這些都是真的呢?大人不是知道那一夜,我宿在了鏡花樓麼?」
先前,宋昭讓京墨留意畫舫和鏡花樓的動靜,而第一個到鏡花樓的,就是赫連信。
「阿宴,莫要胡言。」赫連信抬眸,目光與宋昭相接,語氣沉穩而堅定,「你我自幼一同長大,我深知你的為人,自然信你。」
「信我?」宋昭唇角微揚,笑意愈發濃烈,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若不是她提前與鏡花樓主盟約,怕不是第一個出面指責她的,就是他赫連信。
宋昭突然綻放的笑容,如一道明媚的光,直直地晃進了赫連信眼睛裡。此刻少年展顏一笑,竟與記憶中的少女如出一轍。
赫連信眸中光芒微動,凝視著眼前的少年。若是他阿姐還在世,想必也會如這少年般,明媚如陽,灑脫不羈,自在隨心,肆意張揚。她本就是那樣的女子,如驕陽般耀眼,令人心生嚮往。
……
送走赫連信後,宋昭整個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無力地癱倒在湘妃榻上,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搏鬥,身心俱疲。她閉上眼,長舒一口氣,思緒卻依舊紛亂如麻,難以平靜。
還未等她緩過神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從院門口傳來,伴隨著一連串高亢的呼喊,直衝內堂。
「阿宴,阿宴!你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有?是哪個不長眼的混帳敢對你動手?等小爺我查出來,非抄了他的家不可!」
那聲音張揚肆意,帶著幾分少年特有的莽撞與急躁,仿佛一陣風般捲入了屋內。
宋昭扶額,無奈地坐起身,還未等她完全調整好姿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便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臉上滿是急切與憤慨。
「袁子昂,別整天大呼小叫的,動不動就嚷嚷著抄別人的家。」宋昭語氣中帶著幾分嫌棄,可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袁子昂隨即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阿宴,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說著,袁子昂一屁股坐到宋昭身旁,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語氣急切又帶著幾分心疼:「哎喲,快讓我看看你的傷!你這脖子上纏著紗布,腿上還裹得這麼嚴實,傷得這麼重,肯定
疼得厲害吧?」
宋昭急忙掙脫他的手,語氣帶著幾分警告:「說話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剛纏好的傷口,要是被你弄繃開了,我可真揍你。」
「好好好,不碰不碰,就你規矩多。」袁子昂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抱怨,「小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現在倒學會擺架子了。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一聽說你醒了,立馬火急火燎地趕來看你,可不是來挨你揍的。」
他說著,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瞪,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滿:「對了,剛才在門口碰到赫連家那傢伙了,陰沉著一張臉,活像我欠他銀子似的。他來幹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