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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繡紋,那裡仿佛還殘留著剛剛被他握過的溫度。方才下車時她撞到了他的下巴,他卻讓她當心,而她卻只顧得往外瞧,全然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苗秋荷適時開口,聲音如清泉擊玉:「姑母何不吩咐廚房將時令菜色都備上幾樣?」她指尖輕點著茶案,指甲在燭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如此既不顯得刻意打探,又能周全禮數。」

說著從丫鬟手中接過食單,蔥白的指尖在紙上輕輕划過:「這冬筍最是鮮嫩,配上雲腿片;新到的鱖魚可做道清蒸;再備些素淨的豆腐羹……」她每說一樣,便抬眼徵詢地看向宋昭,眸光清澈見底。

宋昭望著她嫻熟安排的模樣,忽然想起自己連太子慣用的茶盞樣式都記不真切。

「表妹思慮周全。」宋昭勉強勾起唇角,袖中的手卻悄悄攥緊。

四夫人道:「五娘辦事妥帖,你幫姑母去廚房盯著點,可別出什麼岔子。」

苗秋荷應聲而去,四夫人將下人遣走,只留宋昭單獨敘話。

宋昭知道四夫人意圖,直截了當道:「叔母放心,表妹的名諱已經遞上去了,等著消息便是。」至於能不能選中,她就無能為力了。

那日蕭鉞隨手一指,並沒有苗秋荷的名字。可他將這個選人的任務交給了她,候選的十個名字倒是可以一試。

四夫人輕嘆一聲:「燕州雖算不得富庶之地,卻是兵強馬壯,我那兄長偏要將女兒送到盛京。」

她抬眸望向窗外漸沉的暮色,眼中浮起一絲憂色,「可這深宮高牆之內,又豈是什麼好去處?」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映得她眉間皺紋愈發深刻:「太子殿下龍章鳳姿,他日榮登大寶,這後宮……秋荷那孩子……」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只餘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揉碎在茶香里。

宋昭的手忽然收緊,永慶帝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時曾說:「燕州鐵騎……確是心腹大患……」

「叔母不必過於擔憂,我看表妹也是個有主意的,不若聽聽她的意思?」

「別說秋荷一個姑娘家,就是我這個嫡親的妹妹,又何曾能動搖兄長的決定?」

「女子這一生啊……」四夫人伸手拂過鬢角一絲碎發,保養得宜的面容在燭光下顯出幾分疲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幾時能由得自己做主?」

「女子出嫁,便是將前半生盡數拋卻,從頭活過。若遇上知冷知熱的,自是前世修來的福分;若是遇人不淑……那便是日日對鏡梳妝時,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一點一點將真心熬成怨懟。」

「叔母見過太多姐妹在深宅大院裡熬幹了眼淚。晨起梳妝要笑,夜半獨寢要忍,連病中都還要強撐著料理家事。最苦的不是日子難熬,是明明心裡在哭,面上還要裝作歡喜。」

宋昭望著那晃動的燭影,輕聲道:「叔母說得極是,如此委曲求全,這婚不結也罷。」

「倒也不必如此左性,女子嫁人不就是賭自己的夫君是那個萬中挑一的人嗎?這世間最難得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顆真心。有些人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一生。」

「你瞧這梅花,明知寒冬難熬,仍要綻放。不是它不怕冷,而是它知道,有些綻放,值得冒險。」

燭光忽然一晃,映得四夫人眼角細紋格外深刻:「阿宴,這世上最痛的錯過,不是從未擁有,而是明明已經捧在掌心,卻因為猶豫,讓它從指縫間溜走。」

……

蕭鉞並未在侯府用膳,差人傳話給宋昭,即刻出府。

宋昭剛邁過垂花門的門檻,腳步便生生頓住了。

蕭鉞一襲墨色錦袍立於梅樹下,肩上還落著未化的雪粒。苗秋荷正向他行萬福禮,杏色裙裾在雪地上鋪開如花朵綻放,仰起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仰慕,簪首垂下的珍珠流蘇跟著輕輕發顫。

「殿下金安。」那嗓音清凌凌的,像冰凌墜在青石板上。行禮時故意晃了晃,纖纖玉指「不經意」拂過蕭鉞袖口繡的金蟒紋。

蕭鉞卻側身避開,目光越過她肩頭,直直撞上宋昭的視線。一陣風過,梅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隔在三人之間,恍若一道透明的帷幕。

宋昭忽然覺得喉間發緊。她看見表妹行禮時故意將脖頸彎出優美的弧度,看見她指尖不著痕跡地拂過蕭鉞的衣擺……

一片梅瓣打著旋落在她鞋尖上。宋昭下意識攥緊袖中的手爐,銅爐壁上的纏枝紋硌得掌心生疼,卻壓不住心頭那股莫名的酸澀。

這滋味來得突然,像是有人將陳年的梅子釀打翻在了心尖上。她這是吃醋了嗎?

「該走了!」蕭鉞突然開口,聲音冷冽如霜。

短短三字,卻讓院中氣氛驟然凝滯。

他抬手拂去肩頭落梅,玄色大氅在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

苗秋荷還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嘴角的笑意卻僵住了,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片慌亂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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