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的手輕輕撫上他的後背,放柔了聲音,像哄孩童般低語:「不要想太多,太醫院那麼多太醫……我那裡還有永安堂的百年老參,前些日子剛得的雪山靈芝……」
「還有保心丸,我一直隨身帶著,太醫院沒有的奇珍,我們永安堂都有。」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卻越來越堅定:「一定會沒事的。」
這句話不知是在安慰蕭鉞,還是在說服自己,她無意識地收緊了環抱他的手臂,仿佛這樣就能將身上殘存的溫度都渡給他。
這時,一騎快馬揚鞭而來,馬蹄聲如驟雨般由遠及近。
「報太子殿下,陛下命您火速回宮!」
蕭鉞身形明顯一僵,宋昭感覺到他
後背的肌肉瞬間繃緊。那隻原本虛扶在她腰間的手無意識地收攏,掐得她肋骨生疼。
……
淮王府中,蕭翊正倚在鎏金榻上宿醉未醒。青玉案頭的醒酒湯早已涼透,浮著一層薄脂。
「王爺!王爺不好了!」管事太監跌跌撞撞衝進內室,腰間令牌叮噹亂響,「門口……門口堆了兩大車屍首,那最上面的人……像是您身邊的趙青。」
蕭翊猛地支起身子,織金錦被滑落在地。他額角突突直跳,宿醉的頭痛混著驚怒一齊襲來。
「你說什麼?何人膽大妄為,連本王的人也敢殺?」
話音未落,他突然瞥見窗外閃過幾道玄甲身影,那是太子影衛特有的裝束。醉意霎時褪去大半,勃然大怒。
「來人,更衣,本王要進宮!」
第76章 青玉簪臣心悅太子,更想要自由!
事態緊急,蕭鉞一馬當先,風馳電掣先行回宮。
宋昭卻隨著轆轆馬車悄然返回侯府,匆匆和忠勇侯說了幾句話,便帶著巫醫馬不停蹄地朝宮門奔去。
殘陽如血,將宮牆映得一片赤紅。
宮門處的禁軍比平日多了一倍,且個個甲冑鮮明,手按刀柄,神情肅殺。宋昭抬頭望了望那高聳的朱漆大門,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宋世子。」江緒一身銀甲快步迎上來,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緊繃,「陛下急召,請隨我來。」
宋昭端正官袍,跟在後面壓低聲音問:「江兄,宮中可是出了什麼事?」她目光掃過那些陌生的禁軍面孔。
江緒沒有回答,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便走。
宋昭心頭一緊,快步跟上。
穿過一道道宮門,注意到往日熟悉的侍衛大多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些陌生面孔。宮牆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見四下無人,她試探著問道:「兄長,陛下龍體如何了?」
江緒腳步不停,聲音壓得極低:「太醫都在天宸殿,已經……兩個時辰了。」
宋昭心頭一沉。三日前在御書房,永慶帝雖顯疲態,但精神尚可,怎會突然……
轉過最後一道宮牆,天宸殿赫然在目。
殿外黑壓壓跪了一地官員,有低聲啜泣者,有面色慘白者,更有目光閃爍、四下張望者。宋昭正了正衣冠,隨江緒踏上台階,殿內傳來的哭聲讓她腳步一滯。
殿門緩緩開啟,濃重的藥味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
宋昭垂首入內,餘光已瞥見龍床上那抹明黃身影。永慶帝半倚在床頭,面色灰敗如紙,衣領上還殘留著暗紅的血跡。幾位太醫跪在殿內一側,額上冷汗涔涔。
大殿中迴蕩著壓抑的抽泣聲,隔著屏風,不知來自哪位妃嬪。
太子蕭鉞跪在床頭,雙手緊握皇帝枯瘦的手,肩頭不住抖動;三皇子、五皇子依次跪在兩側,個個面色凝重。
「微臣叩見陛下。」宋昭跪下行大禮,額頭觸地時,冰涼的金磚讓她打了個寒戰。
「愛卿……平身。」皇帝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卻讓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宋昭起身,這才看清梁帝的面容。曾經威嚴的面孔如今凹陷下去,眼窩深陷,唯有那雙眼睛仍透著銳利。那目光在宋昭身上停留片刻,又緩緩掃過跪在床前的皇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