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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卷著寒意灌入殿內,燭火劇烈搖晃,將他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忽而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忽而隱去他眼底翻湧的暗潮。

宋昭急急搖頭,眼中淚光瀲灩如碎玉浮波。她指尖發顫地攥住蕭鉞的衣袖,力道大得連指節都泛了白。赫連信不能在宮裡出事,否則蕭鉞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赫連信忽然低笑一聲,非但不退,反而向前邁了半步。

「太子殿下……」他聲音輕緩如絮語,眼底卻暗潮洶湧,「還想再殺我一次不成?趁著陛下重病,殺光所有知情人?」

宋昭感覺到蕭鉞的手臂瞬間繃緊如鐵,青筋在皮下猙獰起伏。

「赫連信你住口!」宋昭慌忙打斷他的話,沖身後的侍衛道:「來人,送赫連大人出宮。」

見侍衛不為所動,看向赫連信,冷聲道:「赫連大人還是快些出宮去,再晚就要落鑰了!」

赫連信廣袖一甩,衣袂在夜色里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他從容與蕭鉞擦肩而過,卻在相錯的瞬間,突然聽到淬著冰渣的低喝——

「赫連信,離孤的人遠一點!」

檐下的宮燈將赫連信的側臉照得森白,他腳步未停,只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殿下的人?」

夜色中傳來他漸行漸遠的聲音,每個字都像浸了毒:「鳩占鵲巢久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麼?哪一個真正是你的人?」

宋昭心頭猛地一顫,眼看著蕭鉞執劍的手因暴怒而微微發抖。她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上前撲進蕭鉞懷中,雙手緊緊包裹住他握劍的手。

「殿下……」她仰起臉,聲音輕顫著,「別聽他的話。」

指尖觸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滾燙的溫度讓她心頭一緊。蕭鉞的胸膛劇烈起伏,她甚至能聽見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聲。

她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里。

「九鳴……」這一聲喚得又輕又顫,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砸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濺開細小的水花。

蕭鉞渾身一震,眼中的血色倏然褪去。他緩緩低頭,看著手背上的淚痕,神色忽然變得異常平靜,仿佛方才的暴怒從未存在過。

「為什麼哭……怕我殺了他?」他喃喃道,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眼底的光彩一點點暗了下去,「你為了他哭……」

蕭鉞忽然想起南州的芙蓉巷,他和赫連信隔著一道屏風,可身前人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屏風外的那道身影。芙花娘娘廟前,見到赫連信後,她突然鬆開緊握著他的手!

記憶中的畫面與眼前重疊,蕭鉞喉結滾動,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七娘,若讓你再選一次……」他指尖輕顫,撫上宋昭淚濕的臉頰,「赫連信,還是我?」

第78章 擦頭髮抓住了她的腳踝

寒風呼嘯著刮在臉上,眼淚瞬間被吹乾。撫在臉龐上的指尖,好似也被降到了冰點,冰冷、顫抖,帶著小心翼翼。

宋昭整個人僵在原地。

患得患失的人總在反覆求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緊攥著每一句承諾,可越是緊握,越讓彼此喘不過氣。猜疑化作枷鎖,將兩顆心困在牢籠里,互相折磨。

見她沉默,蕭鉞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

「不用說了。」

他猛然轉身,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凜冽的寒風。宋昭還未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然背對著她,在夜色下投出一道孤絕的剪影。

侍衛已經下去,高台之上只餘風聲嗚咽,吹得宮燈劇烈搖晃。

昏黃的光影里,他的影子被拉扯得支離破碎,在宋昭腳邊扭曲蜿蜒。

宋昭望著他的背影,心口忽然泛起一陣細密的疼,像是有人拿針尖輕輕挑著她的血肉。

她忽然記起碧落崖底,他臉色蒼白地站在寒潭邊向她伸出手,梅園的偏殿內,他跪在大雪中,一遍遍說他忘不了……

她渴望自由,卻又放不下九鳴。在自由與他的天平上,她掙扎良久,最終選擇聽從內心最深處的聲音。

「沒有他。」她低聲道,字字清晰,如金石墜地,「從來就只有你。」

蕭鉞的身形驟然凝滯,像一尊被風雪凍住的雕像,連衣袂都凝固在風裡。

他不敢回頭,怕這一轉身,方才那句剖白就會在空氣中碎成齏粉,怕四目相對的瞬間,會從她眼裡看見半分遲疑。

宋昭突然疾步上前,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脊背。錦袍上金線刺繡硌得臉頰生疼,卻不及心頭酸澀的萬分之一。

「九鳴,我……」話音未落便化作哽咽,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滴進他後背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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