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寧宮的戒鞭不是說著玩的,一鞭子下去能讓人三魂沒了七魄。白洎殷目前受過最重的刑法,也就是三十鞭了。
白洎殷一時有點後悔自己手欠,沒事幹嘛撿人回來。
他身後的衛兵領了令,便提了戒鞭上來。
白洎殷見著那東西,便只覺得牙關打顫。
天漸漸昏暗下來了。身後的人看著這邊,黑暗模糊了他們臉上的情緒。冷風一吹便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白洎殷咬了塊帕子在嘴裡,牙關死死咬著。
黑暗裡,場面寂靜的唯有鞭子劃破皮肉的聲音在空氣中迴響。
血腥味在方寸間瀰漫開來。
顧扶硯的那張臉上染上了一抹異色,他看著那邊,袖中的拳頭一點點握緊。
白洎殷跪在那裡,身體因為失血過多止不住的顫慄,卻死死咬著牙沒有哼出一聲。
有一瞬間,他好似又看到了那個冬天,母妃為了給他偷一個饅頭,倒在雪地里的樣子。
下一瞬,場上響起了一道聲音。
「此事與阿姐無關,要打就打我!」
白洎殷目光怔了怔,強撐著的身子在聽到這一聲後兀的一晃。
顧扶硯只見那個無比「惡劣」的人,因為疼痛滲出汗來,髮絲就著汗水貼在額間,卻依舊無比清晰的,朝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笑來。
冬陽化雪。
「你想要什麼?」
「叫阿姐。」「不想要玉佩了嗎?你叫,我就給你。不叫,就不給了。」
「如果你和我走,可能會終其一生受人桎梏,形如傀儡,你還願意嗎?」
「阿姐。」
白洎殷聽到這一聲,終於回過頭。
顧扶硯目色赤紅。
雙目對視的一瞬間,白洎殷想,以後,除了玉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原來一句「阿姐」,分量這麼重。
裘竹終於喊了停,身後黑壓壓的衛兵如洪水般湧進院裡,又隨著他離去的身影在一瞬間散去。
他臨走前,飄下一句,「記著她今天是為誰受了這一遭。」
事後白洎殷便反應過來,裘竹是用她演了一出苦肉戲,他要顧扶硯從此乖乖聽話,也是在利用一出「姐弟情深」從此讓顧扶硯死心塌地的跟著教會。
白洎殷是被人扶著回去的,她起身時,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
她後背粘膩一片,分不出那是汗還是血,冷風一吹,便只覺得一股寒意傳遍全身。
她渾身冷的發抖,直到一塊溫暖的東西裹住了她。
恍惚間,她聽到耳邊傳來聲音,「對不起。」
這孩子是念著她的好的,好在她一番心血也沒白費。白洎殷動了動唇,想說這不是你的錯。卻只覺得喉嚨一哽,渾身都痛的很。
「阿姐。」
白洎殷聽到這一聲,猛地驚醒過來。
午間的光透過窗戶,在鏡子上折射出點點光斑。
白洎殷強撐著起身,卻發現渾身酸痛無比。她伸出一節手臂,卻見白皙的手腕上,幾道紅痕橫亘在上面。
突兀,刺眼。
她坐在那裡,眼底閃過一抹呆怔。
她到底做什麼?
白洎殷的思緒是被一道光亮扯回來的,見到光的瞬間她下意識打了個寒戰,整個人就要往被子裡縮。抬眸卻撞進一雙漆黑的眸子裡。
白洎殷動作一僵,警惕的盯著來人。
一眨眼的功夫,那道漆黑的身影已逆著屋外的光一點點走近。
顧扶硯走到桌子前,將手裡的東西放下。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慢條斯理的將盒子裡的粥菜一碟接著一碟拿了出來。
她看著那道身影一點一點逼進。一道黑夜黑壓壓的投了上來,把她整個人逼至牆角。
第7章 神像
床被壓下去一塊,身側多了一道修長的人影。
那隻手的主人已舀了一勺粥遞至嘴邊。
粥冒著熱氣,白洎殷莫名有點想吐。她瑟縮了一下,別開了頭。
那人緩緩啟唇,「不想吃?」
這一聲相較於昨天,已經緩和了許多,那股瘮人的氣息也好似給壓下去不少。
白洎殷看了他一眼,將頭埋進膝蓋里,才好似終於徹底隔絕了那道視線。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