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少帆不做什麼,他純粹是心情好,一口喝了酒杯里的酒,朝著不遠處的應侍生看去。
孟南枝上前,從應侍生手裡接過還剩一半的紅酒瓶,端著過來給他倒了三分之一。
潘少帆拉開旁邊的椅子,下巴示意:「坐。」
孟南枝端著酒坐下,身姿筆挺。
潘少帆輕晃著酒杯,目光從手裡的紅酒轉到身側安靜的人身上。
半晌後,他忽然輕笑了一聲,慢悠悠說:「那個代替我跟霍先生道歉的人,是你吧。」
孟南枝搖頭,條理清晰地說:「少爺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機會見到霍先生啊,大樓我都上不去。」
潘少帆眉尾輕挑:「不是你麼?」
「不是我。」孟南枝神色自若。
潘少帆定定地多看了她一會兒,轉開目光朝著應侍生招手,要來了一個酒杯,讓孟南枝自己也倒酒喝。
這是對她的一種獎勵,至於為什麼獎勵,他不說,孟南枝也不知道,受著就是了。
喝過酒,潘少帆開始動手切牛排,慢條斯理地吃起這豐盛的晚餐來。
對面的何欣悅眉頭都蹙成了兩條毛毛蟲,定定地看了幾秒鐘,抓著手包站起來轉身就走了。
她還以為他還有什麼大動作呢,原來也就知道吃。
孟南枝看一眼氣鼓鼓走遠的何大小姐,再扭頭看一眼吃得自在的潘二少,安靜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什麼純淨強勁的她還真品不出來,反正她喝著就一葡萄酒的味道。
等潘少帆吃飽喝足出來,宴會廳外基本已經沒什麼人了。
孟南枝提前通知了司機宋叔,他們出酒店門時車也開了過來。
酒店門口的廣場折射著港城的霓虹夜色,中央綠地環島空蕩蕩的。
孟南枝帶著潘少帆往商務車走去,頭頂忽然響起一陣陣直升機螺旋槳轉動嗡鳴聲。
兩人不約而同仰頭往身後的酒店樓頂看去。
一架白色直升機緩緩升起,而後飛向遠處的夜空。
港城不像內陸那樣限飛,在這裡隨時都能看見一兩架直升飛機飛來飛去。
據說賀家那位大少爺有時嫌上班堵車費時費力,直接從太平山頂豪宅坐直升機飛去賀氏總部大廈都是有的。
從前只在小說電視裡看過上班坐直升飛機的,來了港城之後倒是見得多了,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
「那是霍先生吧。」潘少帆忽然說。
能直接從賀家京港大酒店樓頂起飛的,除了今晚要回京北的霍家大少爺還能有誰。
他們猜的不錯,確實是霍錦西。
直升機起飛,他也收回了虛虛俯瞰著京港大酒店的眼,往後靠著椅背,俊臉隱藏在黑暗中,閉目養神。
港城繁華夜色鋪陳腳下,大地像是一副染上光的水彩畫,到處都是霓虹色彩。
不過十幾分鐘,直升機在港城機場降落,一行人轉到早已進入跑道,準備好起飛的波音767-300私人商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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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飛機遠去,孟南枝收回視線,上前一步拉開后座車門,安靜地等候著。
潘少帆依舊仰頭看著,忽然輕聲呢喃:「我什麼時候也能達到霍先生那個高度呢?」
過了小片刻。
他又道,「也不說那個高度,但起碼也得讓我進進公司吧……」
孟南枝垂下目光,緊閉嘴巴。
如今的潘氏航運雖然是潘家榮老先生在掌權,但那位在半山老宅里休養的潘老爺子也很有話語權,畢竟這是他一手創立下來的。
但老爺子思想過於封建,繼承人只能是明媒正娶的潘夫人生下來的潘少揚。
哪怕潘大少爺急功近利,近幾年屢屢讓潘氏航運業績出醜,老爺子砸錢也要幫他抹平,在外還是他那個體面優秀的潘家大少爺。
而從外面認回來的潘少帆,即便是親子鑑定了都別想分一點權,直接斷了他進公司的念想,這也就是潘二少有事沒有就愛去各大party的原因之一了。
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孟南枝不好過多去做評價,只能說富人有富人家的煩惱,窮人有窮人的歡樂。
潘少帆安靜地站了會兒才轉身上車,在座位上坐下,二郎腿翹起來,哂笑一聲:「估計只有等那老不死走了,我才能有機會咯。」
孟南枝知道他說的『老不死』不是潘老先生,而是潘老爺子,二少簡直恨透了老爺子的只手通天和冥頑不靈。
這是僱主家的家務事,她沒有過多插嘴,自動車門在身後關閉,她照例上前拉開茶台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雪茄盒,熟練地剪開、烘烤。
商務車離開酒店前的廣場,駛入密密麻麻的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