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淺淺一轉,「潘家,把鎮禹想得太仁慈了。」
這是一句話就把潘大少爺釘死在販毒份子上了。
孟南枝思緒轉得飛快,潘老爺子怕是在半山休養得太久,不知道現在無論是內地還是港城,對禁毒的力度有多大。
也怕是不知道這位大少爺,祖輩上那可都是愛國英雄。
有了霍先生這句話,她對於接下來幫助二少上位的規劃清晰得多了。
怎麼說呢,拋開僱傭關係,與其讓一個好賭的潘少揚來掌舵潘氏,她更希望是在內地長大的潘二少來掌權。
畢竟二少就是愛玩了點,可大少爺那是沾賭又販毒,即便這次沒成功,但當賭上的虧空越來越大,還是會受不了巨額誘惑的,後面一系列危害也會接踵而至。
「你也希望他插手嗎?」霍錦西問,想聽聽她的態度。
孟南枝點了點頭,正兒八經地說:「賀大少爺如果插手的話,二少就有機會扳倒大少爺掌權潘氏,我的工資應該也會上漲。」
霍錦西怔了一下,而後無奈失笑。
在遊艇上拉住她時,她那句鏗鏘有力的——「他身上有毒品!」
讓他以為她的回答里多少會有幾句跟禁毒相關的。
比如不想讓毒品進內陸,又或者是從渠道源頭斷了毒品進內陸的可能等等,唯獨沒想到是這麼樸實無華的一句。
又想起後來自己的承諾——不會讓毒品從他所承建的港口進內陸。
他不由得重新看向她,當今這個世道,很少有人會因為一句承諾而相信一個不熟的人,人人都有防備心,可她好像就是信了,信了他說出那句話的份量。
所以此時他問起,她只說與自己相關。
又或者,是換了一種方式的叫他記住他的承諾,從而去實施承諾。
多聰慧一個姑娘。
他倒也不能叫她失望了,霍錦西道:「既然這樣,那我讓助理到時候關注一下潘家的事。」
孟南枝緊繃著的肩膀松下一些,知道他明白了其中的深意,真誠道謝:「非常感謝您了。」
對面指尖點了點桌面,發出沉悶地「咚咚」兩聲。
提醒她又叫錯稱呼了。
孟南枝搖了搖頭表示這次她沒叫錯,她沒什麼能回報他的,只能以敬稱示謝意,然而話還沒出,耳麥先嘟了一聲,潘二少不耐煩且又暴躁的聲音傳來:「媽的,孟南枝你死滾哪兒去了?!」
孟南枝神情一斂,伸手按著耳麥,飛快起身,朝著對面欠了欠身,比比耳朵上的耳麥要解釋,霍錦西抬起眼眸看向她,淡聲道:「去吧。」
「人呢!!」
「你他媽倒是說話啊!!」
催催催,催命呢!
孟南枝咬緊牙根,再次歉意地欠了欠身,而後轉身快步離開了餐廳。
霍錦西安靜地看著,眸色沉了下去。
所謂人走茶涼。
本就不多人的夜間餐廳一時之間也好似清冷了,暖光水晶燈也照不出暖意,平白添了些寂寥。
片刻,霍錦西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唇瓣,側臉看向身後不知何時過來的助理,「淮丙,準備點健胃消食的藥。」
江淮丙看一眼桌面上的光碟餐具,瞭然:「給孟小姐送去嗎?」
「我用。」
「好的。」江淮丙應了一聲。
隨即反應回來,瞪大了眼睛看一眼自家老闆,再看向他面前的餐具,往常一頓飯下來幾乎潔淨的餐具此時也沾染了一些油煙。
自從他來到霍家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自家老闆吃到撐,需要用到健胃消食的地步。
平時飯食幾乎可以說是寡淡,給他一種吃飯只是為了身體機能能正常運轉,而不是為了吃。
他就覺得老闆失去了一大常人的快樂,人有口腹之慾就是為了能體會人間美食所帶來的愉悅。不然怎麼會有人為了一口之欲,而做下種種匪夷所思的舉動。
但他家老闆身上就沒有這種欲望,尤其是往後這幾年,活得越發沒人樣兒,像天上的仙,無欲無求。
「老闆!您,您終於吃得下飯了!」江淮丙幾乎要立馬給在京北和府裡頭的葛管家打去電話,告訴他,您的大少爺終於吃了一頓飽飯了!
霍錦西睨了他一眼,語調平平:「大驚小怪。」
江淮丙收斂臉上的喜色,問道:「是因為孟小姐吧?」
後者靠在卡座上,神色淺淡,沒回這句話,而是說了句不相干的:「你吃過烤饅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