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單手下扣抓著劍柄,長劍背在身後,身姿清冷,一副疏離的姿態,霍錦西呼吸輕窒,目光重回到她的面容上,筆直而深冷。
「沒跑?那你見了我轉身就走是什麼意思?」
孟南枝答不上來,嘴唇動了動,反問:「霍先生怎麼會來這裡?」
霍先生?
霍錦西舌尖抵著牙關輕笑一聲,往下一步,站到她面前,「我怎麼會來,你不知道麼?」
「我不知道。」孟南枝側過臉,五指緊緊抓著劍柄。
「南枝,我不喜歡你跟我說謊,你在我面前已經說了不止一次謊了。」
不悅的語氣暗含著低壓,孟南枝嘴唇微抿,還在強裝鎮定:「霍先生,不管您來這裡是做什麼的,我想都跟我沒關係,我們之間,我在郵件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沒看到。」他一口否決。
孟南枝怔了一下,飛快轉頭看他,觸上那雙冷漠深邃的眼又飛快轉開。
不可能啊,師兄不可能不幫她轉發的,連霍總那邊的辭職申請她都收到了回復,他不可能沒收到……
沒看到不代表沒收到,收到了他不可能不看。
她霎時反應回來,他這是在抵賴。
孟南枝怔怔地後退一步,卻依然在強撐著冷靜:「既然沒看到,那我重新跟您再說一次吧。」
「南枝,你是裝不懂還是故意的?」霍錦西俯身靠近,壓迫感鋪天蓋地。
「什麼狗屁的烈日野鳥、山高路遠,你當真以為我會在乎那些?」
「即便是,」他伸出兩指,夾住她領口的藏青色棉麻布料,「你絞了頭髮出家做道士……那又怎樣?」
孟南枝呼吸滯住了一瞬,看著近在眼前那雙泛著紅血絲的深邃黑眸里的魔怔,聽著耳邊不著調的話語,她差點都快以為他是被奪舍了。
他從前,不會說這樣的話,也不會失了分寸。
他歷來都是強大而冷靜,世家的教養也不允許他出口帶髒,真正鐘鳴鼎食之家長大的人,不屑與世俗為伍,尤其是他這樣的人。
「你不在乎,我在乎,霍先生。」孟南枝一把扯回領口的衣服,再次後退一步,腳後跟踩空,只余腳掌踩著青石板台階的邊緣。
「你適應不了我的世界,我也適應不了你的世界,更何況我們之間隔著死仇,關老首長應該跟你說了,我師兄是之前綁架你的罪魁禍首……」
霍錦西視線下移,冷冷地嗤笑一聲,一把抓住她的手,將人扯回來兩步,「什麼狗屁師兄?強/奸犯你也敢認啊?」
他視線定在她臉上,「不過就算你認了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又如何?」
孟南枝震驚地看向他。
霍錦西俯身逼近她,冷冷回視:「你既敢認他,那你倒是學學他的惡,也來強一強我,那我還得高看你一眼。」
孟南枝唇角顫了顫,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看。
他說的這是人話麼?
江淮丙一臉便秘,簡直不敢相信他耳朵里進了什麼污言穢語,一把扯著陳岩和王李兩保鏢飛快往下走去。
三名黑衣保鏢這會兒格外統一,走得飛快,直等藏身在雲霧裡才鬆了一口氣。
「至於不適應?」霍錦西伸手屈指,一點一點地滑蹭著她的臉頰,「待得夠久了哪有不適應的,豬站在風口都能飛起來,適應?不過是藉口而已。」
孟南枝側過臉要躲開,那冰涼的指尖蹭得她心底毛毛的。
下一瞬,下巴被緊緊捏住,虎口壓著她的臉轉回來,「躲什麼躲?」
孟南枝抬手揮開他的手,抿唇:「霍先生,我們真的不適合,你會遇見比我更好的人。」
「更好的人?」霍錦西冷笑,「她能救我的命還是能讓我牽腸掛肚?」
孟南枝啞言,她不明白,都到了這個份上,他為什麼還如此執著。
山風呼呼刮著,黑色大衣的衣擺被風捲起,一道一道地刮在她藏青色長袍上,一黑一青兩道顏色融合糾纏,像是兩輪宿命捲入漩渦,生生世世糾纏不清。
「霍先生,我們好聚好散吧。」孟南枝眼神有些空洞,認真道,「強求是沒有好結果的,與其餘生痛苦,不如當斷則斷。」
「當然不行。」霍錦西一口拒絕,「都沒試過,你怎麼就知道和我在一起餘生就會痛苦了?」
往日漆黑深眸里的紅痕快要染到眼尾,他上前一步,不顧她手裡的長劍,抬手壓著她的背,將她擁住。
懷裡擁進她的那一瞬,霍錦西心臟微微一顫,脖間鋒利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瞬,吞下到嗓子口的嘆息。
一夜未睡,長時間的忙碌奔波尋找,麻木疲憊終於有了個著落。
他找到她了。
他的心也落地了。
孟南枝顧忌著長劍,不敢亂動,只能讓他抱著,話卻是冷冷地,「霍先生,請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