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發愁的事:家裡不知道她的新地址。怡樂院裡每個姐妹給家裡的地址都是「旺喜洗衣店」,巴青城的郵局已經打過招呼了,知道這家根本不存在的洗衣店的信往哪裡送。這下可好,家裡叫她牽腸掛肚的信都到不了她手裡。
霍眉不方便走到郵局去請服務生幫她寫信知會新地址,只能先把信寫好,再托人寄出去了。便因此找上了席秉誠。
席秉誠聽罷,顯得不太好意思:「不是不願幫忙,只是我也不會寫字......」
「啊?」她奇道,「你是大師兄,你都不會寫字,豈不是沒人會寫字了?」
席秉誠顯得更不好意思了,「可以去找玉麟師弟,師父教過他。」
戲班的唱詞都是口口相傳背誦的,徒弟們沒有識字念書的必要,席芳心懶得教也正常。只是越過開山弟子,偏偏費心教給了席玉麟,這便耐人尋味了。霍眉知趣地沒問下去。
只是這下卻麻煩了:求席芳心幫忙是不可能的,才剛來漱金,就勞動班主,實在說不過去;她是怎麼都沒預料到自己還有求席玉麟的時候。這幾日碰到他的次數不多,就算碰到了,一來都忙,二來互相嫌惡,都像看到蒼蠅似地匆匆躲開。現在請他辦事肯定是不成的,她只能再等幾日,捏住他什麼錯處再以此要挾了。
家裡這段時間應該不會來信,除非錢用光了。剛寄過去五十塊呢。
但是也說不定啊,振良現在住院花錢花得快,保不齊一下子就用光了。她想起父母在上一封信里講弟弟如何突然發病、然後被驢車拉到鎮上的醫院搶救,又轉院去成都的事情,一顆心就落不了地。打掃化妝室和戲台花了不少時間,把工作幹完後,又用盆裝了私人衣物出去洗。
不遠處有朗朗念誦聲傳來。
她蹲在地上、弓著背有些累了,便將雙臂搭在膝蓋上,沾滿皂角泡沫的雙手懸在空中,抬頭看天。欠著田媽的贖身錢還在一天一天漲利息,怎麼辦?單靠一月三塊的工資肯定是不行的,得找些其他的活計做。
霍眉將衣服晾出去後就洗臉洗腳、回女生宿舍了。宿舍面積不大,擺了三排竹床,這一排的頭和那一排的腳之間沒多大距離。燈還沒熄,小姑娘們擠在一起,時不時爆發出壓低了笑聲;王蘇和穆尚文兩個躺在一起閒聊,邊上有個空位,是預留給她的。
她將自己的竹床稍微拖開了一點,靠著發霉的牆,也不靠著穆尚文的床。
穆尚文明顯是看見了,小孩子藏不住情緒,立刻就發作了:「你是什麼意思?」
霍眉瞥她一眼,「你樂意跟我貼著睡啊?」
「我——」她突然停下來,感覺說「樂意跟你貼著睡」聽起來怪怪的,但也沒有不樂意,床本來就是這麼擺的嘛!況且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倒像是誰擠兌了她似的。王蘇支起上身,笑著說:「有什麼不好的?都是下九流,以後還是要共同生活的姐妹呢。」
她的語氣與外貌大不一樣,柔柔的。
穆尚文這才反應過來,大聲說:「是啊,沒人嫌你髒的!」
在王蘇立刻斥責「不要這樣講話」的同時,霍眉幾乎笑出聲。她不置可否,也沒把床挪回來,蓋上被子便背對她們睡上了。還穿著長衣長褲,也不嫌熱,穆尚文心想。
一會兒熄燈了,王蘇也不與她說話了。她伸長戳了戳霍眉的脊背,「哎,你睡著了沒?」
霍眉一臉不耐煩地轉過來,「有屁就放。」
「你真的認識很多有錢人啊?他們開轎車接你出去玩?」
黑暗中她盯著穆尚文圓溜溜的大眼睛瞧了會兒,笑道:「豈止啊?都愛我愛到尋死覓活的,有個軍官為了讓我笑一下,叫他的部隊把子彈當鞭炮放;還有幾個人都同時說非我不娶,攀比誰送的鑽戒更大,還因此打起來了!」
「真的假的?」
「假的。」她翻了個白眼,「真要這樣,大家還不搶著當雞啊。」
第二天早上六點又是鑼聲大響,姑娘們匆匆爬起來穿衣穿鞋、整理床鋪,噼里啪啦地跑出去了。霍眉本沒必要起這麼早,但既然被吵醒了就起來算了,先去燒水,等學徒們排隊洗漱完再去洗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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