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舟松力的同時,王蘇蛇一般掙脫他的禁錮,手起刀落,殺了第三個人。
「茯苓。」他低呼,不是警示的意思,就是想喊一聲。
王蘇退到窗邊,吐出嘴裡蓄著的一大口血,直到這時,才落下淚來。她也盯著他看,手上的動作沒停,從兜里掏出**、解開了面上包著的一層布。
李舟意識到:她也不再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了,在漱金,大家叫他大師姐。
「有人要來了。上次是一起走的,這次一起嗎?」
「我不能。」
「好,沒關係。勁哥,你也不要感到抱歉,殺了我和我師弟的是李五爺。能不能告訴我,你為.....」
你為什麼當袍哥了啊?
她的肺被瓷片刺穿了,呼吸不暢,此刻已經說不出話。罷了。
白蛇的恨與情,就到此為止了。
在侍者和孫珍貽一行人破門而入的瞬間,她將**舉到額前、往牆上一撞,隨後從七樓的窗口一躍而下。
轟——
李舟渾身血液都涼了。他還沒記清她的樣子,她就把自己的臉炸毀了。
「怎麼回事?」孫珍貽掃過地上的一具具屍體,開口打斷他的思緒,「剛才跳下去一個刺客,怎麼殺了裘三,偏偏放過你?是你買兇,想取代裘三;還是你們原本打算行刺的另有其人,中途卻發生了變故?」
事實上,是一場正義的私刑。
裘三爺死了,勝利的天平向孫珍貽倒去,合作化為泡影。李舟知道自己沒可能脫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遂乾脆
不做任何辯解。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衝到窗邊,按開了一個類似打火機的東西。一簇亮紅色的煙火衝上天空。
郊外,幾人同時抬起頭。
第66章 水中舟楫「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
「李......舟。」
剛取的,十七歲的李舟側頭瞟了一眼船外的河水。男人把湯藥擱在床頭柜上,「你可以叫我老彭。誰傷的你,是軍是匪?」
「會匪。」他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裘貴華。」
「喲喲喲,張口就殺這個殺那個,人家留了情,曉不曉得?」船舷邊鑽出個高挑女子,膚色很黑,眉毛濃、形狀鋒銳,「打胸口哪裡都容易致命,這一槍偏偏避開了所有的臟器。你說,是不是留了情?」
李舟紅著眼睛扭過頭去,不答話。
老彭大名叫彭仁,從前是個地主,自己還中過秀才;後來父親吸大煙把家產揮霍光了,他便攜妻帶子流落到這個漁村,靠打漁為生。女子是他的獨女,今年恰好也是十七歲,名叫彭采英。
他傷得重,需要靜養很長一段時間,只能跟著彭氏父女生活,順便幫些力所能及的忙。
清晨時,站在船上,奮力把網灑出去。明晃晃的太陽把河水照白,把他曬黑。到了晚上,老彭會拿一根樹枝在灑滿月光的沙地上寫字,教兩個孩子認。河水靜謐地漲起來,將字跡帶走,也讓他那顆仇恨如焚的心臟逐漸降溫。
一年後,兩人便到了能夠閱讀書籍、報刊的程度。每周末,老彭去集市上賣魚乾,再把一整周的報紙買回來——雖然家裡都要接不開鍋了。他把報紙鋪在桌上,讓兩個孩子一個坐左邊一個坐右邊,齊聲朗讀。這也是李舟這麼大以來,頭一回聽聞四川之外的消息:世界大戰結束了,德國戰敗,中國是戰勝國。
他都不知道中國參加了一場世界大戰,還戰勝了。中國居然還能打勝仗?
1919年1月18日,戰勝國在巴黎召開和平會議。中國代表團以戰勝國身份參加和會,提出取消列強在華的各項特權,取消日本帝國主義與袁世凱訂立的「二十一條」等不平等條約,歸還大戰期間日本從德國手中奪去的山東各項權利等要求。然而帝國主義列強不但拒絕中國的要求,而且在對德合約上,明文規定把德國在山東的特權轉讓給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