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1 / 2)

九九說:「好。」

臨走之前,她對著那口井說:「芳草,我就住在遠香堂里,你要是想說話了,隨時都可以去找我!」

木棉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又催促了一句:「走吧。」

回到房裡,九九卻也沒有睡意,她盤腿坐在榻上,問木棉:「芳草就這麼死了?」

木棉提著守夜坐的那隻胡床,倚著門坐下了:「是啊,芳草就這麼死了。」

她淒涼地笑了笑,說:「芳草的屍首被撈出來之後,曲媽媽吩咐,給丟去亂葬崗了。第二天我大著膽子偷偷地去找過,想要安葬她,但已經找不到了……」

九九頓了頓,才問:「之後有人議論這件事,也被賊婆娘下令打死了?」

木棉說:「是啊,議論的都被夫人下令打死了。」

九九忍不住道:「那可是好幾條人命啊!」

木棉冷笑了一聲:「人命本來不就是分成高低貴賤的嗎,要不然怎麼會有『認命』這個說法?」

木棉說:「就像芳草,被賣為奴婢,就要做奴婢。大公子瞧上了她,她就得做通房。夫人看她不順眼,她就得死。」

木棉說:「就像我,被賣為奴婢,不也一樣要做奴婢?我跟芳草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沒有一位公子瞧上我,夫人暫時也不屑於要我這條賤命罷了。」

木棉說:「再比如你,你比我強在哪裡呢?憑什麼你能做小姐,我就只能做丫鬟?」

木棉說:「之前你頭腦還不清醒的時候,綠竹欺負過你,我也欺負過你,我一點也不懊悔。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子的,總有人得騎在別人頭上,別人騎我,我也騎別人,這有什麼奇怪的?」

木棉說:「我是當了丫鬟,我是卑賤如草,但要是自己都輕賤自己,覺得就該做牛做馬做豬做狗伺候貴人,那才是最卑賤的!」

九九定定地看著她,一時無言。

木棉一氣兒說了那麼長一席話,自己也覺得有些累了。

她嘆口氣,說:「九九小娘子,我知道你不容易,你有你的苦楚,你可憐,你的生母可憐,但我難道就不可憐嗎?」

木棉說:「我生下來沒多久,爹娘就死了,伯父把我賣給人牙子,從小到大,挨打挨罵都是常事。之後進萬家做了奴婢,就跟一塊爛泥似的,任人踐踏,我不比你可憐?」

木棉說:「我就是一個丫鬟,我哪有資格去可憐你。」

九九抱著枕頭,將下巴架在上邊,慢吞吞地說:「從沒見你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木棉默然幾瞬,別過臉去,一合眼,兩行眼淚簌簌流下。

「我是為了芳草,」木棉說:「你把芳草當人看,你不怕芳草的鬼魂,你寬慰她,你想幫她,這大概就是說,你也把我當人看。」

她哽咽著說:「就為了這個,我感激你,我真的感激你!」

九九慢吞吞地說:「可是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目前為止,也就是說了幾句話罷了……」

木棉流著眼淚說:「你能看見她,這就很難得了。」

九九為之默然,過了會兒,忽的說:「對不起啊,我之前有些話,說的太想當然了……」

先前她同木棉說,你是丫鬟還是我是丫鬟?

當時是為了賭一口氣,但現在想想,九九覺得很不是滋味。

木棉又哭又笑,朝她擺了擺手。

外邊傳來了一聲嘶啞的鳥叫,離得很遠,但是因為夜晚足夠寂靜,所以傳得很遠。

木棉回過神來,自己用手帕擦乾了眼淚,短暫地猶豫之後,忽然間說:「或許娘子可以從奴籍身份著手,去搜尋溫太太。」

九九猝不及防,實在愣了一下:「什麼?」

木棉眼睛微微泛著紅,語氣倒是已經平靜下來了。

她看著九九,很認真地跟九九說:「如果娘子有意搜尋溫太太蹤跡的話,或許可以從奴籍身份入手來查。」

「當初溫太太帶著娘子入京,不管是只有你們母女二人同行,還是有侍從家僕之類的人陪伴,都有一個前提——溫太太不能是奴籍。」

木棉很肯定地跟她說:「芳草之所以不肯逃走,也是出於這個顧慮,奴婢是拿不到路引的。」

「娘子那時候神志不似尋常人,溫太太要照顧娘子,想必也辛苦,若再有個奴籍的身份牽絆著,無論是否有僕役同行,怕都很難,所以我猜測,那時候溫太太應該已經被消去了奴籍身份。」

木棉說:「本朝對於戶籍的管控很嚴格,各州郡都會將相關記檔上奏東都,奴籍的變更也不例外,溫太太上京,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按理說,戶部那邊,應該能查到的……」

按住規章,先前溫氏所屬何處,除去奴籍之後,戶籍又落在哪裡,都該被記錄在冊的!

九九聽得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九九從床上跳下去,由衷地道:「木棉,多謝你!」

人往往只能看見與自己視線齊平的地方,要不是木棉主動提及可以從奴籍身份這方面下手,九九還不知道得走多少彎路!

木棉說:「將心比心。」

最新小说: 听我的[骨科] 我真没有画你的春宫 全球神祇峡谷之巅 哪吒之无悔一生 所有物 狐妖之寻心者 她又双叒叕开挂了 因为妹妹想成为大明星 雄兵连之天谕传说 猎杀造物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