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自己,她仿佛看到對方寫下這段話時,含笑的眉眼。
——
阿蘭,見字如面。
我們由絕對利己的基因而來,身體蘊含了一萬年來的生存密碼。
我們是物質的堆疊,是基因為了保全自己而設計出來的精緻的生存機器。
我們所有的「本我」,只是神經元突觸產生的微妙火花。
或許連「愛意」的本質都基於楞次定律。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靠近你。
想跟你一起看星辰,潛深海。
想和你一起延續DNA,將記憶鐫刻進表觀遺傳基因。
我產生了抽象的愛和恨,歡愉和悲傷。
我想未來短暫堆積的時間中,抬眼可見你的身影。
生命很短暫,請允許我的自私,想在你腦海中刻下關於我的物理印記。
請問,親愛的阿瑟蘭小姐,你願意接受這樣自私的我嗎?
太陽直射北回歸線之前,我想得到你的答案。
——蕭寧,0601。
阿瑟蘭攥緊書頁,手指因為用力而隱隱發白。
收到這本書的那天,阿瑟蘭給他打了電話,可是沒有人接。
後來大概是打得太多了,對面終於接通,卻沒有任何聲音。
剛掛掉電話,阿瑟蘭收到了他的分手消息。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聯繫上他。
所以,她從沒想到,那天收到的禮盒裡,會裝著這樣的東西。
太陽直射北回歸線是夏至日。
六月二十二日。
可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提到過。
屋裡陸續又進來了幾個人,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不說話了。
鑽戒,不就是求婚嗎?
第68章 傷痕累累的美麗生物
她們忽然想起來,一向不苟言笑的蕭主任在被「那些人」抓走之前,總是發呆,然後露出溫柔的笑。
曾有人大著膽子問他,「蕭主任,怎麼那麼開心,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他很溫和,有些不好意思,眉眼間含著繾綣,「還沒有發生,不過,希望她能同意。」
「蕭主任這麼好的人,不管求別人什麼事都會答應的。」
他笑了,溫柔得讓人恍神,「借你吉言,但願如此。」
難道,讓蕭主任出神含笑的事。
是求婚嗎?
幾個人面露複雜。
再看向阿瑟蘭的眼神中,總帶了些若有似無的憐憫。
阿瑟蘭眼睛紅紅的,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唐柔扶起她,拿上那本書,這次離開沒有任何人阻止,她們不發一言地讓開路,無人說話。
走到辦公室外面,她問阿瑟蘭,「你在想什麼?」
阿瑟蘭低下頭,看著掌心裡的鑽戒,胸口起伏了幾下。
「我在想,蕭寧為什麼那麼狠心,說要求婚,結果拉黑我了。」
「憑什麼,他說走就走。」
「說分手,就分手,不給我一點反應的時間。」
唐柔說不出話來。
阿瑟蘭哭了出來,「什麼意思啊他,後悔了?不喜歡我了?王八蛋,誰想要他的破戒指,憑什麼分了手還不讓我好過!」
唐柔拍著她的背,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因為她在那個世界得到了答案。
有人告訴她,已經死去的人,帶著未了的心愿,會以清晰的形態出現在那個世界裡。
蕭寧……
恐怕已經不在了。
她哭著說,「我就想問問他,為什麼不要我了。」
「柔,我想跟他說,我願意。」阿瑟蘭幾乎喘不上來氣,用力地攥緊戒指,按在胸口,「我是不是特別沒出息,他都把我拉黑了,我還想著他,還希望他能回頭看看我。」
「我願意嫁給他。」
「柔,我騙人了,我忘不了他。」
阿瑟蘭蹲在地上泣不成聲,她們背靠著的水下玻璃隧道後,有一道醜陋的影子。
它藏在水藻里,靜靜地注視著她。
它有著有著青灰色的表皮。
如同腫塊般難看堆積的身軀。
以及一雙,哀傷的眼睛。
……
消化完被求婚又被分手的事,阿瑟蘭情緒很激動,想把那枚戒指扔了,唐柔趕緊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