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走到喬淮生身邊,垂下眼,手指握上刀柄,正要去拿酒。
喬淮生突然在這個時候踩上了他的膝蓋。
砰!顧舟一條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筆直的西褲因此沾上了一點污髒,可喬淮生腳踝用力,逼得他不得不俯下身來:「我說讓你站著開了嗎?」
「見過那麼多次的把戲還有什麼新意,既然要求人,總該放點讓人滿意的吧。」
顧舟以一種屈辱的姿勢單膝下跪,喬淮生卻坐得端端正正,仿佛不過是隨意地伸出一條腿,像逗弄寵物般壓在他的身上:「就這麼開。」
顧舟凝眸看了他一眼。
皮質座椅上的喬淮生穿著披著黑色風衣,一點浮光越過他精緻的面容,比起之前的溫和善良,這樣的惡劣好像讓他那張臉更有了幾分真實的昳麗生動。
這種近乎赤裸的打量讓喬淮生笑了起來,顧舟手裡還握著刀,偏偏他像是一無所知一樣還在靠近,只需要再往前一點點,刀尖幾乎就可以劃破他的胸膛:「幹嘛這麼看著我,不服氣?」
可顧舟依然沒有生氣,夕陽下的那一瞬好像是喬淮生一個人的錯覺,這人長了這樣一雙眼睛,在他面前卻只像是家犬,明明握著刀,也只是定定地望著喬淮生:「你跟之前不太一樣。」
他居然真的在回答喬淮生的問題。
他居然真的在回答自己的問題。
喬淮生想笑,可這笑卻不知道對誰,也許是笑連獠牙都不敢露的顧舟,又也許是笑那個跟了他一晚上的自己。
如果最後的終結都是一樣,那麼知道或者不知道答案又有什麼意義?
「那恭喜你,」於是喬淮生真的笑了起來,那枚痣因為變得明亮奪目,「這樣的我,只有你一個人見到了。」
說罷,他猛地將那把刀從顧舟的手裡奪了過來,隨後,一把插進了他的嘴裡!
「單手開香檳我見得多了,你要是能把這瓶酒開了,我就給你一個延期的機會,怎麼樣?」
刀柄很深,口腔無法合攏,唾液只好隨之分泌下來。
顧舟眼神一凜,抬手將那柄馬刀給抽了出來,他們離得過近,刀刃幾乎要划過喬淮生的脖頸。
但喬淮生卻沒有任何要躲避的動作,頭皮發麻,心跳加速,長長的睫毛跟著顫了一下,幾乎要閉上眼睛。
那刀刃掠過他,卻從香檳的瓶身划過,顧舟指骨繃直,握得極穩,木塞砰得一聲噴出,泡沫像是洶湧的河,在他們兩個之間滴落。
一些酒液順著顧舟的手指流了下來,他抬手,將開好的香檳重新放在桌上,目光掠過喬淮生微微戰慄的指尖:「現在可以考慮了嗎?」
喬淮生坐在沙發上,胸口起伏,那一刻說不清應該是失望還是慶幸,又或者不管是哪一種,都只會讓他覺得更加自厭。
過快的心跳好一會兒才恢復原狀,半晌,他才重新望向顧舟:「可以。」
他沒有成功。
不過好在,在一場電影裡,這只能算是個楔子般的開端。
他還有很長的一場戲,只差演員入場。
喬淮生笑了笑,半是誇獎半是逗弄:「你做得不錯。」
「要想讓我寬限你也可以,」喬淮生垂眸凝視他那雙眼睛,好像是一個獵手凝視自己即將打磨的藝術品,「你長得很符合我劇本的一個主角。」
他靠得太近,顧舟幾乎可以聞到他脖頸處散發的幽香,與房間中的酒液一起發酵:「如果你真的想要償還的話……」
「那就來幫我拍個電影抵債吧。」
顧舟抬起眼,沙發上的喬淮生已經靠回座椅,昳麗的面容被刀棱般的光線分割,連那香味都變成一種侵略般的武器,剛剛的戰慄好似一閃而過的假象,只短短一瞬間,他又恢復了那副發號施令的模樣。
好像這個世界上任何事都會隨著他的心意實現。
好像顧舟這二十年乏善可陳的人生里,也會有什麼值得渴求和圖謀。
顧舟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好。」
喬淮生滿意地笑了起來。
獵物入了籠,他們之間終於能夠開始有條不紊地駛向被迫打斷的血腥遊戲:
「在開始拍攝之前,」喬淮生微微湊近,香味更加清晰地鑽進的顧舟的鼻腔,「我需要先跟你介紹一下你的角色。」
原來是黑茶香,顧舟想。
隨後,他便聽到喬淮生嗓音里的輕輕笑意,那熱氣像火焰一般撩過他的耳梢:「一個……」
「冷血的,自私的,殺人犯。」
第4章 「好了,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