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符合陳焰的收入,喬淮生給他的衣服是一套修身的黑色風衣和同色系的西褲。
在顧舟前二十年貧窮的時間裡,他很少穿這樣不好打理的衣服,可是顧舟從更衣里出來的那一刻,喬淮生忽然覺得——
這就是陳焰。
顧舟過分凌厲的眉眼和高挑的身材讓這身裝扮顯出一份近乎暴力的鋒利,明明是出現在這種場合,他身上的氣質卻絲毫不顯得怯弱,仿佛他天生就該行走在這樣萬眾矚目的視線里,而不是髒髒狹窄的小巷。
喬淮生沖他一招手:「過來。」
顧舟朝他走過去,喬淮生一把抓著顧舟的頭髮將他拉近自己,隨後,一隻手穿過他的髮絲,將顧舟原本覆蓋到眉眼的劉海盡數攏了上去。
那塊還沒長好的疤痕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英挺的面容上,喬淮生並沒有要詢問的意思,雖然他比誰都知道這塊疤是怎麼來的,只是滿意地一點頭:「好了。」
他今天似乎換了個香水,不再是存在感分明的黑茶,而是帶著清新的橙花,顧舟略有些不適地偏過頭:「我不會拍戲。」
「沒關係,」喬淮生嗤笑了聲,「如果只是需要演技,你以為我會選你?」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了。」
想起之前在小巷中的眼神,喬淮生幾乎有些興奮地壓了壓舌尖,迫不及待地觀看自己導出的戲劇:「我會把你成為陳焰。」
當初的刀子丟掉了,他來幫他撿起來。
他來幫他們撿起來。
喬淮生說著,抬手替他理了理領口:「打架會嗎?」
顧舟抬起眼睛。
「剛剛進門的時候,有人嘲笑你了,對吧?」
喬淮生湊到他的耳邊:「第一場擂台的時候,我會讓他上去,你可以隨意報仇。」
顧舟嘴唇動了動,這種傷害對他來說其實已經麻木,他甚至不會再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我……」
「我想我才是你的債主,」喬淮生望著他那雙眼睛,將顧舟的風衣領子替他立起來,幾乎是任性的、惡毒的:「我不希望這個人再出現在我的劇組。」
「你來幫我解決。」
*
「各部門準備!」
喬淮生站在顯示器前戴上耳機,攝像燈光便隨著他的指令調度。
在這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他好像是造物主般的神,所有的按照他的想法動作,所有的劇情按照他想要的結局發展。
喬淮生一揮手,黎尚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台。
「剛剛就是你打了小五?陰溝里爬出來的東西也敢來老子這裡叫囂,」黎尚呸了一聲,不用什麼演技便帶著惡劣的嘲諷,「沒娘的東西!」
他說著,猛地沖了上去。
顧舟偏頭躲開攻擊,一拳掃了過去。
「幹嘛這麼不會被我說中了吧?」黎尚躲開桎梏,「看你這個樣子,估計肯定也沒被人愛過吧。」
「陰溝里爛泥一樣的東西,就是死在這裡,也沒人知道。」
「看什麼看,陰溝里的蛆蟲,我店裡也是你能進的嗎?」
「誰不知道他們家,他爸爸就是個賭鬼,聽說還偷東西,這樣的人養出來的孩子能有什麼好的,快快快,離遠一點!」
「他娘?都不是親生的哪來的娘?撿來的狼崽子,誰知道養不養的熟!」
「作孽,撿到這樣的家裡,還不如當時死了乾淨!」
「去死吧你!」黎尚從懷中摸出彈簧刀,猛地朝著顧舟沖了過來。
顧舟一時失神,甚至忘了這是劇本里寫好的道具,那把刀掃過顧舟胸口的裝飾扣,還沒來得收回,顧舟一把握住黎尚的手腕向後一折,五指握緊,一拳砸在了他的側臉!
黎尚整個人被砸得向後偏去,砰得一聲摔在了台上!
這一幕的戲劇效果實在是太好,直到周圍響起刺耳的慘叫,眾人才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吧?傷到哪裡了?」
「快快快,還能站起來嗎?」
……
所有人都朝著黎尚那裡沖了過去,顧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將緊攥的拳頭放開,一回眸,才發現喬淮生望著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都在忙著詢問黎尚,獨他一個人盯著此刻的顧舟,像是欣賞一件終於被自己打磨到初具雛形的藝術品般,遙遙地勾起唇角,朝著顧舟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
等到黎尚被人扶起來,喬淮生才終於走過去,顧舟將那隻手收進口袋,等到喬淮生路過的時候才道:「我打了他。」
「我知道。」
「我打了你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