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華而不實的裝點對於只需要飽腹的顧舟來說從來都是不必須的,但他又莫名覺得喬淮生可能會喜歡,語氣依然是靜靜地,只是很低,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哄人:「你吃完,我明天再給你做糖葫蘆。」
這種用了五種以上調料的東西在傅芸的飲食習慣里是絕對不會出現的,喬淮生很早就被勒令不准吃了:「我……」
「這次有肉的。」
顧舟的聲音很低,喬淮生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顧舟卻沒有再說話了,只是將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幫他磨了一下。
按理說一般人到這裡就應該假裝沒聽到略過去,但是喬淮生偏不,他微微湊近顧舟,眼角含笑:「你給我吃這個,那你自己吃什麼啊?」
顧舟不答,喬淮生更近地去看他的表情,眼尾的痣因為笑容而變得生動:「顧舟,」
「你最近怎麼對我這麼好呀?」
*
「喬先生?」
「沒事,」喬淮生的視線從那盒東西上收回來,「謝謝你跑這一趟了。」
「不客氣不客氣,那個……」
侍應生說:「剛剛送這個過來的那個人還讓我告訴您。」
「他說……」侍應生的聲音低下去,「他知道您現在不想看到他,但是——」
「好好吃飯。」
喬淮生輕輕地笑了聲,他幾乎能想到秦舟說這句話時的語氣。
自以為是的關心,明明做了那樣的事,卻又裝作一副深情到懺悔的模樣,憑什麼呢?
不過沒關係,當初教壞了的人,再回到自己手中重新教一遍就好了,喬淮生想,他註定是自己的東西,他會對他負責。
而在那之前,所有一切痛苦,都是他必須要經受的懲罰。
「謝謝,」喬淮生將東西合上,「不過也麻煩你轉告他。」
「我現在不需要了。」
「我前男友人都已經死了,入土為安,」喬淮生漫不經心道,「我不喜歡有人再拿著他的東西在我眼前賣弄。」
「麻煩你多跑一趟了。」
喬淮生彬彬有禮的致歉,說罷,終於將腕上的手錶摘了下來,放在盒子上作為小費。
白皙的手腕露出來,上面是一閃而過的紅痕,喬淮生仿佛看不到暗處窺視的目光,那抹紅略略讓人看到點殘影,就被喬淮生抬手升上了窗戶。
有時候看不清……又何嘗不是一種輾轉難眠的懲罰。
「喬總!」車子啟動,喬淮生才接了秘書郁明的電話,「對不起,這次的投標是我們沒有做好,我們也沒想到縱韁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回去一定……」
「行了,」喬淮生說,「說了不會扣你們獎金,喬董那邊我去交代。」
他說完,又問:「你在公司嗎?」
「在啊?怎麼了?」
「跟小雅說一聲。」喬淮生一隻手輕輕撫了下手臂,指尖上沾了脂膏濃重的紅,輕笑道,「下次換個腮紅,這個掉色太厲害了。」
第19章 「喬淮生衝著自己脖子上劃了……
雖然城市裡車輛遍野烏煙瘴氣,但郊外的空氣還算清新。
喬淮生下了車,抬頭看了眼療養院的大門。
雖然喬南山對外稱妻子是身體不好退居養病,可只有少數人知道。
這個養病,養的其實是精神病。
余山療養院價格高昂,風景秀麗,十幾個人護工圍著一個病人,娛樂休息護理區應有盡有,是個不錯的休養地。
但是傅芸坐在床邊,頭髮乾枯,雙目無神,像一隻在冬天裡衰敗下去的植物。
「媽,我來看你了。」
喬淮生將帶來的香雪蘭插進瓶中:「還記得我是誰嗎?」
為了方便傅芸回憶,喬淮生特意穿了件大學時的襯衫,窗沒關,有風掀起他的額頭,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時候。
「我是生生。」
喬淮生蹲下身,握了握傅芸已經幹得發皸的手:「怎麼這麼涼,風太大嗎?」
傅芸不說話,直勾勾地盯著他,好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
「生生。」
她仿佛終於從那張臉上辨認出一點往日的痕跡,眼淚落下:「生生,生生,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