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解釋不需要諒解不需要寬恕。
註定要下地獄的人,不需要向任何人告解。
杯子裡的酒還是要幫喬淮生談電影的時候拿的。
秦舟微一仰頭,將它給飲盡了。
*
「喬先生!請等一下!」
喬淮生的車子已經啟動,侍者卻拎著食盒小跑著追過來。
「有位先生讓我把這個給你。」
喬淮生打開食盒,發現裡面是一排排整齊的裹著糖霜的小青柑。
從前喬淮生教顧舟練車,偶爾也去家裡找他幾次。
老太太生著病也不肯消停,非要擺攤賣糖葫蘆,自己去醫院複查就把攤位交給顧舟,喬淮生很無聊地看顧舟推著推車,將一袋山楂往裡扔。
「為什麼糖葫蘆一定是紅的?」喬淮生從旁邊拿了袋小青柑,「綠得不行嗎?」
顧舟停下了車子,靜靜地看了喬淮生一眼。
他覺得小少爺以後一定還是不要做生意,最好只拍電影就好了。
可喬淮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揚起眼睛:「別人都賣紅的你賣綠的,這就叫創新。」
顧舟看著他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得什麼沒聽到,只是點點頭:「你想吃?」
「我怎麼可能!」喬淮生瞬間別過臉,將那袋小青柑給扔了回去,「我五歲開始就不會吃糖葫蘆了!」
不過第二天顧舟出攤的時候,上面還真的串了幾串綠的。
來買糖葫蘆的人果然沒幾個是為了酸酸的青桔,喬淮生站在街邊,順手攔了一個小孩兒:「小朋友。」
「過來過來,」喬淮生彎起眼睛,沖他招了招手,「你想不想吃糖葫蘆?」
他那張臉太過生動漂亮,這樣一笑,實在具有十足的迷惑性,小孩連連點頭。
「那我給你錢,」喬淮生抽了一張一百的給他,「你去那個哥哥那裡幫我把兩串綠色的糖葫蘆買回來好不好,剩下的都是你的。」
小孩子這輩子沒摸過這麼大額的零花錢,蹦蹦跳跳地就去了,一連捧了五串回來,正要張嘴咬下去。
結果剛過街口,喬淮生一個爆栗敲在他的腦袋上:「讓你去你就去呀!」
他說著,一把將糖葫蘆從小孩兒的手中抽了出來:「陌生人給的東西你都敢隨便要,不怕被迷暈了抓起來?」
「萬一被抓了起來,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爸媽,他們還會剁掉你的手指,不給你飯吃,門口還會有隨時等著吃肉的大狗……」
喬淮生講故事實在太有渲染性,小孩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就算是他們像我這樣,」喬淮生握著那串小青柑,慢悠悠咬了一口,糖霜很好地沖淡了小青柑的酸味,別人都不喜歡的偏偏喬淮生很感興趣,像只饜足的貓一樣微微眯起眼睛,還不忘教育小孩兒,「自己嘗了一口說讓你也嘗嘗,你也不可以吃,知道嗎?」
小孩這才發現喬淮生搶走的是兩串最難吃的綠的,頓時吸吸鼻子,不再哭了。
喬淮生一隻手捏住小孩的臉,看著他的圓鼓鼓的臉頰像只橡皮糖一樣被扯起來,沒忍住又戳了兩下:「快說,你聽到沒有?」
小孩子這才咬了一口手裡的糖葫蘆,點點頭。
「知道就行。」喬淮生覺得自己教育了孩子,立刻想要驗收成果,從口袋裡拿了一盒剛買的巧克力,抬手扔給小孩,「喏,給你!」
「這個時候你要說什麼?」
「謝謝哥哥!」小孩字正腔圓,迅速拆開包裝咬了一口。
「你!」
「哥哥你長得那麼好看肯定不是壞人啦,還有,」喬淮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孩子戳了戳自己的嘴角,「哥哥你這裡粘了糖了。」
「閉嘴!」
一連兩個周末,小孩子都蹲在街角等生意,每次都能遇到好心的少爺爆金幣。
結果第三次,顧舟突然不賣了。
「你今天怎麼不賣綠的了?」喬淮生出現在攤前,像個老闆似的巡視一遍。
顧舟已經習慣他在自己生活的任意角落裡出現,甚至都沒問喬淮生為什麼知道自己會賣這個,彎腰從下面拿出了一個飯盒:「你要嘗嘗嗎?」
裡面是兩顆整齊的小青柑糖葫蘆。
「那好吧。」
亮晶晶的糖霜像是鍍了一層釉,喬淮生狀似品鑑地將那兩顆吃掉,還注意著沒有把糖霜沾到嘴巴上:「你今天就做了這麼多啊?」
顧舟盯著喬淮生的臉,看他因為糖霜而變得透明紅潤的嘴唇和過分瘦削的下頜線,以及每一次在學校食堂里,那堪比小貓的飯量。
垂眸將旁邊的另一個飯盒打開:「這個也是我做的。」
裡面是滿滿一盒的涼拌雞絲,上面澆了紅油辣子和青檸汁,為了促進食慾,旁邊還放了兩個小青柑作為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