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瞞著自己說加班的夜裡,他和推杯換盞笑意盈盈的那個人……是秦之昭。
他最恨的秦之昭。
「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你要是不從商,」陳澤明嘆了口氣,「以你的才華,電影界應該已經有了不少好作品。」
「我看得出來,你應該是很喜歡電影的,怎麼最後還是走了這麼一條路呢?」
*
宴會開了一半,秦舟才姍姍來遲。
他更像是從什麼會議上趕過來的,板正的一絲不苟的西裝,卻更帶著幾分極具壓迫感的凌厲。
即便是有幾個想來搭訕的也被他這股氣質嚇得不敢靠近。
這樣挺好,秦舟很早就知道自己並不會如喬淮生那樣處處討人喜歡。
他厭惡這些視線,當這些出現在喬淮生身上的時候,這些厭惡就會變成更深的嫉恨。
擋路的人離開,秦舟才垂眸看了眼腕錶。
公布標書的時間要到了。
就像喬淮生知道閆玲邀請他是為了什麼,秦舟更加知道自己是為了遇見誰。
況且,為了這個標,他們已經快兩個月沒有見過了。
雖然兩家的大樓只隔了一條街,但是原來一個人如果不是刻意想見到的時候,是可以一點也遇不見的。
那些近在咫尺的渴望壓迫著他,促使著秦舟到了一個自己從前壓根不會過來的場合,尋覓著那人的身影。
好在喬淮生永遠都是可以讓人一眼望到的。
中央的大屏旁,喬淮生一身西服風度翩翩,閆玲站在他的身後,似乎正在跟一個導演聊藝術。
而等秦舟走近了才聽到——
「你走吧,」陳明澤道,「我不會接受你的投資的。」
「如果是藝術家,可以,但是你現在已經充滿了銅臭味。」
「你的花邊新聞我聽過不少,」陳澤明說:「我不認為你有鑑賞藝術的能力。」
喬淮生就站在他的對面,低垂著眼眸,既不反駁也不開口,靜靜地聽著他的否定。
風衣像是披在肩上,空空蕩蕩的。
瘦了。
「五年前的那部片子,拍得那麼好,可是你轉手就將他買給了別人,改成了什麼三流的愛情片!」
「是! 我承認這種片子市場好,」陳澤明怒氣沖沖,就差指著喬淮生的鼻子罵,「但我的電影寧可爛在手裡,也不會讓你這種人隨意操控!」
喬淮生還是沒有說話。
仿佛當初一遍一遍地修改台詞,打磨鏡頭,為了一場火搭了半個月的鏡,得知片子進入複賽的時候抱著他親吻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是這樣的!」
閆玲急著想要辯解,「學長他當初……」
「一億五千萬,」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秦舟站在喬淮生的身後,「如果陳導同意的話,投資可以是這部片子的雙倍。」
「而且,」秦舟望著喬淮生略有些蒼白的側臉,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將他抱進懷裡,像是當初一樣,但是最終,秦舟也只能略帶著蒼白的解釋:
「片子是他前男友賣的。」
閆玲唰得一下抬起了頭。
聽著秦舟一字一句沉沉道:「當時,他並不知情。」
「他其實……」
「我前男友已經死了。」喬淮生突然出言打斷了他,他沒看秦舟,只是嘲弄般地扯了扯嘴角:
「逝者已矣,他的罪我來背。」
心臟像是被鈍重的裁紙刀划過,秦舟怔怔地看著喬淮生此刻的神情。
那場關係就這樣被他下了定義。
或許喬淮生曾經愛過他,只是他愛的那個人已經死去了。
重逢那天,他叫他顧舟,原來是最後的告別嗎?
「我不會幹涉電影決定的,」喬淮生朝陳澤明鞠了一躬,感謝他當年的投票,「謝謝您當初的獎。」
獎金被閆玲偷偷寄給他,在喬淮生被傅芸斷了經濟來源的時候,那幾乎是他和顧舟當年重新生活的全部成本。
只是當喬淮生以為日子能這樣慢慢好起來的時候,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崩塌掉了。
「您是一位好導演。」
但他要拍的戲已經不在這裡了。
這一次,不會再有這樣的前輩為他開綠燈,他要導演的故事裡,輸贏只有生死兩個選項。
喬淮生轉身離開了熒幕。